时间:2022-12-11 03:17:05来源:法律常识
“别碰我奶奶,你们谁过来我撞死谁!”
2018年12月,医院的重症病房里,一个面部损毁的大二女孩,拼命护着已是癌症晚期的76岁奶奶,不顾家人的反对,坚持请律师主持了奶奶和爷爷的离婚仪式。
爷爷靠着门框蹲下缩成一团,泪流满面,奶奶却打扮得整整齐齐,颤抖着手在离婚协议书上,一笔一划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我正式宣布,于秀兰女士和胡世长先生离婚!”身着袍子的律师庄严地宣布道。
话音刚落,女孩抱着奶奶热泪盈眶:“奶奶放心了啊,以后你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了!”
仪式结束后,律师走出医院,将1000元和一张身份证交给女孩,女孩却从其中抽出了7元钱交给律师。
女孩为何坚持让奶奶跟爷爷离婚?律师又为何到病房来主持离婚仪式?
女孩名叫小华,出生于2000年,在她之前,家里已经有一个哥哥。
爷爷重男轻女,从前就不喜欢小华的两个姑姑,现在对小华更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家里,只有奶奶肯疼小华。
奶奶总有干不完的活,却记得把小华背着或是放在箩筐里,边干活边讲故事给她听。
奶奶自己不讲究,总是穿一身老粗布,可是跟在身边的小华却干干净净的,扎着各种好看的辫子,成了村里最可爱的小姑娘。
但在小华5岁那年,一场意外差点把小华从奶奶身边带走。
那段时间奶奶卧病在床。
小华被哥哥叫去看烤红薯熟了没,一不小心被绊倒,整张脸都卡在灶坑上,炭火正在熊熊燃烧着,小华顿时大声哭叫,哥哥却像没听到一样。
奶奶听到哭叫声,拖着病体出来,赶紧抱起小华,可怜的小华,大半边脸都已经被烧糊了!
奶奶不知哪来的劲,背起小华跑了两公里,在大路边拦车,急急忙忙往医院送。
幸好,小华的伤势还不至于危及生命,20多天后,小华出院了,但她再也没有粉嫩嫩的小脸蛋,脸上除了深深的疤痕,还有不少灼伤的血泡。
爷爷看了眼小华脸上的伤势,给小华泡了杯砂糖水,就径直去了寺庙给哥哥求平安符。
他担心孙子被吓到,却从没想过自己的孙女疼不疼。
回家后,爷爷就让奶奶收拾小华的东西,准备把她送走。
原来,爷爷觉得孙女已经破了相没人敢娶,留着是个累赘,刚好一个捡破烂的人想要一个孩子作伴,他已经答应了。
小华的爸妈也说听爷爷的,奶奶听了爷爷的话后,却一声不吭。
得不到回应的爷爷觉得没面子,随手捡起一个化肥袋扔到她脚边:“耳朵聋了吗?我让你送走这个赔钱货!”
奶奶一反常态,只顾专注地给睡着的小华涂药,边涂边自言自语:“今天又破了两个大水泡。”
此时,爷爷冲进卧室,一把抓住奶奶的头发就往外拖。奶奶怀里还抱着小华,她不敢反抗,被摔了个四脚朝天。
顾不得自己的头皮被拉得生疼,奶奶吃力地坐起来护住小华。爷爷见她这样,越发暴怒,抬脚就往奶奶背上踹,疼得奶奶喊出了声。
小华的爸妈,这时才从房间出来。
奶奶指着儿子骂:“你这没出息的,活蹦乱跳的女儿说送人就送人!那就给我准备三幅棺材,一副老不死的,一副我和小华的!”
这番话,让儿子儿媳当场愣住,围观的人也都诧异地看着奶奶。
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耳听到,他们打死也不相信奶奶敢在爷爷面前说出这些话。
这一年,奶奶62岁,嫁给爷爷已经46年。
在这个家里,她挨过无数次打,每次挨打,她都一声不吭,被打后,只要还能动,她照样爬起来继续干活,照顾孩子。
没想到奶奶这次会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这下谁都不敢上前相劝。
就连一贯跋扈的爷爷,也被吓住了,只敢蹲在墙角,嘴里骂骂咧咧,说这婆娘是被鬼上身了。
一直以来,奶奶在家里毫无地位,从来没有人愿意听她的意见。
奶奶是地主家庭出身,童年时期她看惯了父母被打而无力反抗的样子,她以为,挨打后,只能忍着。
16岁那年,奶奶嫁进爷爷家。结婚那天,奶奶第一次看见爷爷,发现爷爷一脸的麻子,顿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爷爷当时就冲过来打了她一顿,为了他那可怜的自尊,目不识丁的他用最直接野蛮的方式,给了奶奶一个下马威。
结婚有多少年,奶奶被打就是多少年。只有这一次,为了小华,奶奶开始强烈地反抗。
那天,奶奶说完那番话,转身就操起家里的破斧子,走进厨房把锅碗瓢盆全砸烂,又操起爷爷的烟杆子,一把砍折,说要削尖了插进爷爷的喉咙。
这一天的奶奶,就像一只沉睡的狮子突然被唤醒,随时准备反扑。
只有小华叫她,才让她瞬间柔软下来。
到了晚上,奶奶悄悄把小华的照片都收到一个铁皮盒子里藏起来,从那天起,她再也没敢夸小华漂亮。
但是,小华还是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她问奶奶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和从前一样。
奶奶抚摸着小华的头发:“读了很多很多书后,你就会变好看了!”
到了小华上学的年纪,家里人都说不能让孩子去上学,怕被欺负。
奶奶一听,就知道是爷爷的主意,她愤怒地对着爷爷的屋喊:“有人长一脸麻子,就不准他吃饭不准他出门了?”
这是奶奶几十年来第一次提“麻子”,放在以前,就算她被打得差点自杀,也没提过爷爷的脸。
在奶奶的坚持下,小华还是上学了。
怕小华被欺负,奶奶给她缝制了一只花朵面罩,小华戴上刚好只露出眼睛和嘴巴。
但是上学第一天,小华还是被欺负了:一群孩子扯掉她的面罩丢来丢去,骂她“疤子婆”。
回家后,小华哭肿了眼,戴着面罩不肯取下来,什么也不肯说。
第二天,小华前脚出门,奶奶后脚远远跟着,便看到一群小孩冲着小华喊“疤子婆”,她气得抓起扫把大骂着冲过去。
从此,没有人再敢当面骂小华了,却在背后骂奶奶是“疯婆子”,还拿她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
奶奶成了村里人嘴里的“疯婆子”,但她毫不在意,因为欺负小华的人少了。
可是没过几天,小华又不肯上学了,奶奶一夜都没睡好。
到了早上,奶奶让小华摘下面罩,勇敢走出去,小华却悄悄地躲进了猪圈。
奶奶气得把她拖出来,边哭边打:“是我宠坏你了吗?不读书,你永远走不出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的日子要和我反着过才有救,以后我死了,你要活成什么样全靠你自己啊!”
小华愣住了,她不想离开奶奶,她不要奶奶死。从那天起,她下定决心要用功读书,让奶奶忘记死亡。
自那之后,不管刮风下雨,小华总是第一个到校,认真学习。
小华15岁时,奶奶要在老房子旁边建一座小房子给小华。一听说奶奶要盖房,家里人都跳起来脚来反对。
奶奶可不顾他们的阻拦,把自己这些年的积蓄都拿来建房子,她悄悄地对小华说:“趁我这口气还硬,一定要给你一个将来能回的地方!”
这一次,奶奶就跟之前救下小华一样坚决,她不要小华活成她那样。
曾经,奶奶在这个家挨了几十年打,不是她轻易认命,而是她没地方可去。
就算她逃回娘家,呆不到三天,弟弟的家人就会把她赶走,就因为她是嫁出去的女儿。
小华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房子刚好竣工,奶奶抱着小华又哭又笑。
十几年没和街坊邻居来往过的奶奶,备了一箩筐的喜饼,拉上小华挨家挨户地送。
晚上,奶奶拿出收起来十几年的照片,告诉小华:在奶奶心里,小华一直很漂亮。
从那天起,小华照镜子,发现自己越看越顺眼。
2016年,小华已经在上大学了,村里子来了几个律师开展普法讲座,主题是关于家暴、离婚和土地所有权争议的问题,奶奶听得特别认真。
奶奶还特意拉着一个年轻律师问了很多问题:遭遇家暴后,可以回娘家住吗?离婚丢人吗?嫁出去的女儿还有继承权没?……
最后,奶奶拿出一张纸记下律师的电话,然后把那张纸和小华的照片一起放在铁匣子里。
2017年寒假,小华带着精美的手套、围裙、足浴盆回了家,这些,都是她送给奶奶的礼物,她知道,奶奶这些年来都是为她而活。
但是在这个家里,从来没有人真正在乎过奶奶真正的感受。
这天中午,所有人都吃完了午饭,奶奶忙到最后,刚端起饭碗,爷爷却一个巴掌扇向过去,奶奶站不稳,连人带碗倒在地上。
当时,小华的爸妈和两个姑姑都在场,他们只是司空见惯地看了一眼爷爷:“爸,你不要总是打她,这样不对。”
然后,回头继续聊天说笑。
只有小华愣在当地,她的心都快碎了,原来奶奶这些年来一直这么孤立无援,所有人都知道爷爷打奶奶是不对的,却从没有人站起来真正制止过,没有人真正帮过奶奶。
小华想到,如果当年奶奶也只是象征性地说句“公道话”,哪里还有今天的她。
她再也忍不住了,拉起还坐在地上收拾一地米饭的奶奶,把饭碗狠狠砸在爷爷脚下,然后在大家惊愕的目光中,把奶奶扶上摩托车,骑上就走。
她对奶奶大声说:“奶奶,抱紧我,我带你去民政局。”
奶奶哽咽着回答:“好!”
可到了民政局,工作人员却告诉她们这里只能夫妻双方签字协议离婚,要不然得花钱请律师。
这时,家里人也都赶过来,说小华胡闹,到这里来丢人现眼,又说老太太老年痴呆了,已经神志不清好几年……
看着他们撒谎的样子,小华更加体会到,奶奶这些年为了她,是多么的不容易。
回家路上,奶奶在小华耳边说:“要离婚,不能一辈子活在家暴里,以后的路还长着。”
小华听懂了,奶奶是在告诉她,不能像她一样长期活在伤害中,要懂得远离和反抗。
在接下来的一年中,奶奶只要挨了打,她就一个人跑到民政局。
2018年年底,放寒假回家的小华,却听到奶奶患了晚期癌症的噩耗。
奶奶笑着说这是自己的福气,要欢欢喜喜地走,就是遗憾没有看到小华找对象。
爷爷知道奶奶的日子不多了,竟主动说要照顾奶奶,他亲自熬了粥,用嘴吹凉了送到奶奶嘴边。
奶奶刚打完针,胃不舒服,打算晚点再喝,爷爷当时就火气上升,他把碗摔在地上,揪着奶奶的脸大骂。
当天晚上,奶奶对小华说,一定要在活着的时候把这婚给离了,她让小华找到铁盒子里的纸条,联系律师。
就这样,小华拨通了律师的电话,揣上这半年打零工挣来的1000元钱,找到了那个叫刘焱的律师。
律师说,一个离婚案件的费用要收两万块,就算学生折扣,也要一万五。
没想到,小华立马从背包里掏出1000元钱和一张身份证,说:“剩下的能不能打欠条分期还?”
律师很好奇,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孙女坚持要给奶奶离婚?
了解来龙去脉后,律师震惊不已,陪着小华在咖啡馆坐了一整天。
律师很清楚,这种情况法院一般很难一次判离,正常人可以一次一次起诉,总会有个结果,可是奶奶时日已经不多了,她等不到那天。
眼看天快黑了,律师突然想到一般人都分不清律师袍子与法官袍子的区别,于是他出了一个主意:穿上律师袍子举办假的离婚仪式,让奶奶走得心安!
小华听了,眼里闪着泪花,同意了。
第二天,小华领着穿着崭新袍子的律师走进奶奶的病房,奶奶认出了他,眼里闪出惊喜。
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了离婚协议书,
这时,家里人也都从外面走了进来,爷爷看到穿袍子的律师,转身就走出病房,两个姑姑和小华用家乡话吵了起来。
“别碰我奶奶,你们现在满口深明大义,口口声声不能丢人,早在家干嘛了?奶奶16岁嫁过来,被爷爷打了60年,满堂儿女只会看着,多体面!”
说着,小华就把奶奶抱到走廊坐在台阶上护着。
眼看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律师把小华爸爸拉过一边,劝他颜面是其次,不答应奶奶,奶奶会带着遗憾走,小华以后会恨他们每个人。
小华的爸爸愣了一会儿,和姑姑商量后,终于到外面叫来了爷爷。
两个姑姑整理了病房,小华把奶奶放在床上,给她梳了个头,医生和护士给病房送来了一束鲜花。
病房里的离婚仪式正式开始,第二天,律师打电话给小华,说民政局的离婚手续费是9元,还得补2元。
小华对律师说,奶奶在唱山歌给她听,还嘱咐她:“将来你嫁的人要是嫌弃你的样子,你就离开,奶奶都能离婚了,你可别傻忍着!”
奶奶从小就被教育凡事要忍耐,又见惯了父母被被殴打的经历,嫁给爷爷后,她更是逆来顺受,一忍就是60年。
直到为了保护孙女,她才懂得反抗,临终前争取到离婚。
虽然,这场离婚仪式不过是圆了奶奶的梦,但小华在奶奶的影响下,已经成长为了敢爱敢恨的正常女孩。
传统教育中,女孩一直被教育要隐忍,要吃得了苦,做丈夫背后的女人,却唯独没教会她们怎么保护自己。
当在婚姻内遭遇伤害时,许多女性选择的是隐忍、退让,最后活得毫无尊严,变成了别人眼中可有可无的人。
婚姻,本应互相尊重,如果那个他(她)只会给人伤害,一定记得,远离伤害,勇敢的反抗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
愿奶奶下辈子一生平安,也愿所有的你都得遇良人,一生幸福!
参考资料:《最难的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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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轻尘饮雪
编辑:剩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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