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1-16 04:05:21来源:法律常识
导语
长安君:他“胃疼”了好几年。因为案子一个接一个,总拖着没去看。
今年8月底,他疼得睡不着觉,熬不住了才到医院,最终被确诊胰腺癌且已转移。
他说,“我曾抓过一名杀人犯,执行死刑前我们见了一面,现在我终于理解了他说的一句话——死不可怕,等待死亡的过程很可怕。”
他叫张岩,生于1969年,当了30年刑警。
在他看来,这一生有遗憾,“还有很多案子没有破”;这一生也还有很多亏欠,他连女儿学的专业都不知道……
“我和犯罪分子斗争了一辈子,这次,就当又是一次斗争吧”
张岩胰腺癌被确诊后,还没等同事去看望,自己却戴着医用手腕带悄悄回办公室,甚至“自作主张”把化疗日期推后了20多天。
确诊那天,医生要求他马上住院。但张岩跟她讲,他是一个刑警,必须把工作处理完。“有几个案子,我不放心,手头还有几个涉黑案件线索必须交接好,一化疗,人就废了,我得保持清醒。”
“我和犯罪分子斗争了一辈子,这次,就当又是一次斗争吧。”
他一直就这么较真——担任秦皇岛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长十多年来,命案侦破率始终保持在百分之百。
9月16日,年近70岁的刘兴夫妇又骑着三轮车来到秦皇岛市公安局。这回,俩人都高高兴兴的——他们的家人被一伙人殴打,导致一重伤一轻伤一轻微伤的案子,终于破了。
刘兴回忆起案件移交时,接待他的那个黑脸大汉,“挺严肃,话不多,问了案情后,就让我回家等着。”刘兴并没抱太大希望,以前总是等着等着就没信了,可一个月刚过,他就接到电话,说人抓住了。
刘兴口中的那个黑脸大汉,就是张岩。这起原由基层侦办的案件,多年不破,上级便交办给张岩。
张岩分析案情之后,把任务交给有组织犯罪侦查大队大队长王刚。走访摸排了两周,王刚兴冲冲跑到张岩办公室汇报进展,想把几名嫌疑人一锅端。
“结果张支队否了,问我审讯拿不下来怎么办。”王刚当时心里不服气。
又工作了一周,拿到了一名关键嫌疑人的证词和交代的名单后,这才启动了抓捕,10名嫌疑人无一漏网,整个案件顺利拿下。
“回想一下,张支队说得有道理,破案不光是抢时机,还要讲究办案质量。”
破不了的案子,领导交到张岩手里,都能办。
1995年,张岩学测谎技术,拿下了高级工程师证,他还学了排爆,甚至懂现场勘查。
刑事技术大队大队长李运辉记得一起案件,卢龙县发生一起火灾,大火被扑灭后,屋子里发现一具女尸。技术人员勘查完现场后,认为是他杀,张岩却认为是自杀。
技术人员不服气,跑过去和张岩争论。张岩提出,现场出入口没有破坏,有人进入就得有痕迹,结合尸体的形态和起火点,他推断这是自杀。
技术人员也提出疑点,农村的房屋是贵重财产,即便是自杀,怎么会舍得连房子也烧呢?
谁也说服不了谁,就等尸检报告做定论。解剖证实,死者有热呼吸道综合征,证明生前吸入烟尘,也就客观证实了张岩的推断。
“谁也别想糊弄他。”刑警支队政委陈德利评价。
“他不睡觉,也不说话,就围着案发现场,要么蹲那看,要么一圈圈转”
2011年,秦皇岛发生一起故意纵火案,十多天破不了,张岩带队到现场侦办。
那时,刑警支队办公室副主任杨伟军刚参加工作,他跟了两天两夜吃不消了。
“饭就是泡面,烟一根接一根,他不睡觉,也不说话,就围着案发现场,要么蹲那看,要么一圈圈转。”
几天后,张岩从现场发现端倪,案子破了,嫌疑人抓了。
“你说累吧,可都愿意跟着他干。”杨伟军身处政工口,每天要向张岩报送很多材料,每次都反复检查,有时还让同事再查一遍,“省得让张支队查出来,更麻烦。”
追逃大队副队长杨乃治说,在张岩那儿,没有批评就是一种表扬。
“老张就这样,今晚要是有行动,他就一定得坐镇调度。非他来不可吗?不是啊,正常来说,他部署了就可以,但他就是这么个人。”刑警支队原副支队长张学忠说,给张岩当副手,工作比较累,“但很舒心,你就踏实干你的活儿,有啥事都是他撑着。”
张岩常说,管理小队伍靠感情,大队伍靠制度,更大的队伍靠文化和集体荣誉感。秦皇岛刑警支队是一个百十多号人的团队,办案不能靠他一人,“干刑警你干的是啥?是荣誉,是责任,是成就感。”
杨伟军说,什么时候去张岩的办公室,只要不是处理工作,他一定拿着一本和刑侦有关的书看。
有一段时间,杨伟军遇到张岩在学英语,他好奇地打听,张岩说,国外有一种先进的刑侦技术设备,国内还没有翻译介绍,他想自学了解下。
“我常听他打电话给同学,都是问,‘你们那有什么最新的技战法,给我说说’。”杨伟军回忆。
但张岩的真实想法是,希望办案的时候,少一些流血牺牲。他回忆起刚参加工作时抓捕嫌疑人,两米高的院墙一猫腰就翻上去,“那时靠的是勇敢。”
近些年的一次抓捕中,他的同事被嫌疑人刺伤,同事的爱人深更半夜抱着不满一岁的孩子追到医院,连鞋都没顾上穿。
“那一刻,我不知道跟家属说什么。说什么都没用的。不如你平时多掌握些技术,把工作做到家,保护更多兄弟们的安全。”
“拍板放一名嫌疑人,唯一的准绳是法律!”
2018年,全国开展扫黑除恶专项行动以来,全省各地的涉黑恶案件,不少都是异地调警来打击处理,秦皇岛市公安局在张岩带队之下,在本地拿下了13起涉黑恶案件,位居全省前列。
有涉案嫌疑人托关系说情甚至送礼,希望能被“放一马”,张岩一概拒绝。
“你收了,晚上睡得着?你办案能不受干扰?”张岩说,“拍板放一名嫌疑人,唯一的准绳是法律!”
面对托关系说情的人,张岩坦言,“我也纠结过,人都有七情六欲,可必须得有底线。”
张岩回忆,他到山东某地公安机关就某起涉黑恶案情走访,两名当地办案民警对他讲起案件调查中遇到的阻碍和威胁掉了眼泪,“你看我办公室有幅字,忠诚、勇敢、正直。字好写,做起来不易。”
张岩只有一个哥哥在秦皇岛本地,哥哥和嫂子都是工人,家庭条件很一般。作为一名刑警支队长,张岩认识的方方面面的人很多,哥哥也找他想解决下工作和其他问题,张岩却不能去管。
“人情得有,但不能坏了规矩。”张岩说,一旦开启了交换,就关不上“盖”了。
说到家人,张岩很内疚。
“我女儿学音乐的,她学的过程,我一次没接送过,也不知道她学的什么,就大学开学,我送了一次,然后她就毕业了。这些天,我刻意多陪着家人,其实是她们陪着我。我们到海边散散步,一家人一起做饭聊天,我突然发现,以前给她们的时间太少了。”
张岩的同事说,“他那辆破桑塔纳,开了十来年,这两年才换的车。”
张岩有一台几百块钱的小屏幕全键盘老年机,他说,这手机待机时间长,案子上的事儿多,找他说多长时间都没问题。
张岩的办公桌上很干净。他说,“刑警都有这个习惯,每次外出办案都不知道是否能回得来,都收拾的很利索。”
交接完手头紧急的工作之后,他说,“想把过去没看完的书都看看,多学习学习。或许,可能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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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陈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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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中央政法委长安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