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4-21 14:18:40来源:法律常识
2023年央视春晚在各种鲜花跟板砖交集中落下了帷幕,而舆论火力最集中的领域,依然是语言类节目的相声。今年唯一的一段相声,就是德云社相声演员岳云鹏孙越表演的《我的变、变、变》。
岳云鹏已经是第六次登上春晚舞台了,除了2014年小品《扰民了你》,其他五次都是跟孙越搭档说相声。从经验来说,岳云鹏也算是央视春晚的老熟客了,但现实情况却是节目质量一年不如一年,而今年的《我的变、变、变》从质量而言,不但是岳云鹏春晚相声的低谷,也算是春晚历史级的摆烂相声了。
回望八九十年代春晚相声黄金年代,马季赵炎、姜昆唐杰忠、冯巩牛群为观众贡献了大量经典作品,内容不但讽刺犀利褒贬时弊,而且笑料也十分密集,很多包袱即使放到现在来看也毫不过时。
但在2000年以后,春晚相声开始走下坡路,包袱越来越老套重复不说,内容还越来越肤浅,走入了一个比以往的歌颂相声还要诡异的路子,那就是强行注入正能量,强行煽情收尾。任何敏感话题禁止触碰,只能在正面新闻中寻找素材。
这种诡异的大环境首先淘汰了一大批擅长写讽刺相声的优质创作者,而随着那些曾经霸屏春晚的老艺术家逐渐退居二线,新生代相声演员又没能把这个市场空缺很好弥补,直接造就了晚会相声当下的困境。
另外2000年以后上位的这批新生代相声演员,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在小剧场走红,而他们习惯的表演模式,以及自身的语言风格,都是服务于小剧场观众的。
电视相声尤其是晚会电视相声对于这些中青年演员来说,是一个相对陌生,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表演模式,当他们带着小剧场的表演模式,走进电视镜头跟晚会现场时,轻则水土不服,重则直接演砸。
小剧场的表演氛围,其实是一种单视角的输出,观众只能在一个静态角度去欣赏相声。而且小剧场相声容错率更高,演员忘词儿是常态,甚至有在台上忘记到底是演什么节目的窘境,这时候演员可以通过现挂一个包袱,故意制造意外互动,或者将节目支出去再想办法往回圆等,都可以成为演员自救的途径。而大部分小剧场对演出时间,甚至演出内容都没有限制,这就导致了演员可以放飞自我天马行空,怎么取悦观众怎么来。
但电视相声是一个多角度的展示模式,尤其是央视春晚这种舞台,几十个机位同时捕捉演员的动作表情,几乎所有细节都会被捕捉并呈现给观众。演员别说忘词儿出错,表情走样都可能直接影响整体效果。更要命的是极其严格的时间限制,排练期间就已经将时间卡到了一秒不差的程度,即使出现演出事故,能给演员的补救时间也非常少,而小剧场惯用一些补救措施,比如现挂抓包袱,疯狂互动将观众情绪支走等,都会因为时长把控而难以施展。至于那些用下三路包袱炸场子的套路,审核阶段就被全部清零,压根也带不到录制现场。
所以电视相声对于小剧场相声演员来说,某种程度上比跨界还困难。一群发挥不出自己优势,只能戴着镣铐跳舞。而在电视相声失败后,他们又可以回到小剧场舒适区继续被追捧。在这种循环往复中,演员只会更加沉醉于小剧场舒适区,对电视相声加倍排斥,或者直接敷衍摆烂,输出越来越惨不忍睹的烂作。
接下来就为各位盘点近些年央视春晚上演的十段车祸级相声,非官方排名仅代表个人浅见。
表演者:岳云鹏、孙越
这段相声在岳云鹏的春晚相声里,大概算质量第二高的,至少中规中矩的表演完了。
而《妙言趣语》也成为岳云鹏摆烂的开始,从2019年之后,岳云鹏几乎每年春晚都会突破一次他自己的下限,而且一路朝着不可测的低谷狂奔而去。
《妙言趣语》是根据传统相声《对春联》改编而来,内容基本上没有什么创新,只是加了几个老掉牙的网络包袱。岳云鹏也习惯性加入了自己最喜欢的互动技能,让春晚现场也出现了小剧场的感觉。
但《妙言趣语》的问题不在于此,这段相声本身包袱很少,原版主要看的就是演员表演,而且段子本身内容偏老派,适合像马志明苏文茂那种有老范儿的演员,酸文假醋但又偶有纰漏,捧哏负责纠错,这样演出来的反差感才对味。
而岳云鹏传统基本功相当一般,再加上他只会用装傻卖萌的方式去塑造角色,感觉就是一个本来就不懂传统文化的人在输出传统文化,从根上就是错的,直接导致了内容跟表演错位,呈现的效果就不怎么样了。
另外当年李寅飞给岳云鹏挑错被德云社粉丝骂上了热搜,但其实岳云鹏的“平仄平仄平平仄,仄平仄平仄仄平,仄!仄!平!”真的出律了,我国历史上就没有过这种七言律句。
表演者:何云伟、李菁
相声演员在春晚舞台必然翻车的两大铁律:只习惯小剧场节奏的演员,传统相声硬改舞台相声。
何云伟李菁虽然也是从小剧场走出来的,但两人在适应电视相声节奏方面,比郭德纲于谦,岳云鹏孙越都要强得多,所以在表演节奏上问题不那么大。
但这段《独家录制》本身却垮到了极致,这是传统相声《学电台》的改版。由于时长只给了七分多钟,所以直接划掉了前面的垫话部分,直接进入正活开始学唱。
这就是《独家录制》最失败的地方,《学电台》是一段解放前就创作出来的老段子,传统段子最大的特点,为了能够把观众带入剧情,往往会用一段比较长的垫话引路,大部分老先生的《学电台》都会介绍一些电台的历史知识,之后再慢慢推进到学唱的部分。
说白了,让观众知道“为什么要学唱”,是每一段完整的学唱类相声必备的前置内容。但《独家录制》却直接砍掉这部分,就像是老板端给你一盘肉丸子,介绍说这是新款的狗不理包子,你不抽他更待何时。
所以这段相声听得人云里雾里,台下观众反应也大部分一脸问号,演成车祸现场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表演者:李寅飞、李丁
2016年春晚李寅飞李丁表演的这段《我知道》,是以环保为主题的公益类相声。
因为主题立意比较高,所以用常规手段去创作跟表演,必然陷入既没有包袱,内容主题又无法展示的窘境。
如果是在小剧场表演这种主题,可以通过各种猛料包袱,甚至打一些擦边球,将本来枯燥乏味的主题进行感官强化,观众接受起来就会容易一些。
但春晚舞台偏偏是拒绝任何猛料,并且禁止走偏门的,于是李寅飞李丁只能用最温的方式创作内容,然后用最让人打瞌睡的方式展示这个毫无尿点的主题,于是乎演绎出了这段一个包袱都没有,而且也没有底的神奇段子《我知道》。
最让人震撼的,李寅飞李丁还在里面使了几个大逗相声的内部哏,在亿万观众面前,抖一个在北京地区都算小众的相声社团内部哏,二位的心也是太大了。
这段相声是完美诠释了郭德纲讽刺主流相声的那句话——相声不好笑就太好笑了。
表演者:岳云鹏、孙越
2020年央视春晚的《生活趣谈》是临时被要求更改的,据传岳云鹏本来排练的相声质量很高。但因为疫情突然爆发,节目组临时植入了一段主持人抗疫诗歌朗诵,于是就把岳云鹏的相声临时调整,这段主题不知所云,包袱一个没有的《生活趣谈》就华丽上线了。
虽说有突发事件背锅,但也掩盖不了这段相声本身的空洞乏味,以及令人发指的敷衍了事。
表演者:苗阜、王声
《这不是我的》是一段反腐主题相声,也是电视相声黄金期过了以后,很少有的敢于触碰敏感领域的作品。
当时刘春山一共写了两段交上去,另一段《红顶商人》远比《这不是我的》犀利得多,包袱猛料也更加密集,但也因为讽刺过于辛辣,审核过程中被枪毙了。后来刘春山在小剧场演过这个枪毙的段子,效果也出奇的好。
而通过审核的这段《这不是我的》,属于是戴着镣铐跳舞的尴尬之作,想要讽刺但又放不开,想要抨击丑恶但又无从下嘴,于是只能靠着苗阜最爱用的错音字抖包袱法,以及王声的生撅逗哏翻包袱,尴尬的推进剧情。
最终呈现的效果就是既没包袱,也没有展示出苗阜王声的相声功底。
表演者:郭德纲、于谦
严格的说,郭德纲于谦在央视春晚表演的《败家子》,其实是完全匹配郭德纲自身的风格,是一段没有主题,想到哪里聊到哪里,用碎包袱杂糅而成的郭氏相声。凭着郭德纲自身的功底,以及他对这类碎包袱相声的驾驭能力,理论上是可以演出不俗效果的。
但这段相声却在央视春晚舞台上彻底翻车,根本原因就在于郭德纲自身表演风格仍然走不出小剧场模式,再加上表演时间仅有十七分钟(这已经是2000年以后春晚耗时最长的相声节目了),让郭德纲于谦不得不打开快进模式,包袱几乎都是没有任何铺垫就一通胡抡,节奏稀碎的推进,节奏稀碎的结束。
除了郭德纲自身在电视晚会水土不服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宣传过度”,在晚会还没上演之前,各种自媒体营销号就把郭德纲吹成了“取代赵本山的喜剧压轴人”,导致很多粉丝跟非粉丝观众的心理预期被抬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高度。
但春晚面对的并非只有郭德纲粉丝,更多的是宽容度近乎于零的路人观众,他们只会对直观的节目效果进行评判,而不会像粉丝一样将惨不忍睹的效果归罪于春晚的迫害,或者去谩骂主流相声演员寻找平衡。所以《败家子》正式亮相之后,铺天盖地的批评声也彻底阻断了郭德纲继续上春晚的可能性。
在春晚舞台崴泥之后,郭德纲又在小剧场重演了几次《败家子》,在可以自己把握时间的情况(平均时长四十分钟以上),再加上台下一水的自家粉丝,这段相声也在粉丝圈子里重新挽回了口碑。
表演者:李寅飞、叶蓬
这段相声是拆洗传统相声《卖布头》,框架跟大部分包袱都保留了下来,只是加入了一些时尚名词进去。
而《叫卖》失败之处也在于此,首先,传统相声的内容对于这个时代的晚会舞台来说,压根就演不出效果,很多老词儿不光观众听不懂,青年相声演员可能自己都知其然不知所以然。假如在小剧场可以增加时长去,用大量碎包袱填充,让观众慢热式被带入。而央视春晚上李寅飞叶蓬只有九分钟时间,压根不可能把传统元素完整展示。
另外,演传统相声的最关键因素,要么演员自带老气,要么声音有特色,能演出传统的老味儿。那样即使内容再怎么创新,观众也会有代入感。但李寅飞叶蓬无论从外形,还是舞台风格,或是基本功底子,根本拿不动老活儿。
这段《叫卖》就变成了李寅飞用极其别扭不老也不新的诡异腔调,说了一堆不明所以的新旧混搭的词儿,而且强调跟台词两者谁也不挨着谁,包袱可能有但一个都不响,观众如坐针毡如芒刺背的熬过了九分钟。
表演者:岳云鹏、孙越
这应该是春晚历史上唯一一段从内容到结构,都跟相声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但又给冠上了相声的节目了。
相声的确可以将学唱作为正活去演绎,但学唱本身是不会产生包袱的。相声的核心是讲述一个短小的故事,必须有开头有过程有结尾,通过铺平垫稳三翻四抖等技法将观众带入故事中,让观众明白“为什么学唱”以及“学唱的意义”,之后沉浸式体验到这段相声所传递的乐趣。
而《年三十的歌》压根没有任何剧情,岳云鹏上来后直接一记闷棍,告诉观众“我要学唱春晚流行歌曲了”,然后他就开始学唱了,最后直接唱进观众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也难怪郭德纲说相声很简单,是个人都能说,岳云鹏更是将这个概念升华了,他用实际行动告诉观众,把一块板砖放在键盘上五分钟,随便编个名字打印出来,这就是一段可以登上2021年春晚的相声。
表演者:岳云鹏、孙越、桌子下没露面的魔术师
2023年央视春晚唯一的一段相声,在看到岳云鹏孙越的时候,基本上已经猜到了结果。
《我的变、变、变》岳云鹏依旧以现场互动作为主要输出形式,而观众也就保持了堪比小剧场的配合状态,没包袱也照样掌声雷动。而段子内容上依旧没有主题没有推进,全是老掉牙的网络段子拼凑而成,前后衔接也几乎没有,莫名其妙的开始,莫名其妙的结束。
最最离谱的是,《我的变、变、变》是没有底的,从题目来看,理论上应该是那只莫名其妙的烧鸡。但这玩意儿变出来之后就没下文了,既没有抓包袱也没有故意穿帮破解,直接端走了。
看完之后只有一个感想,岳云鹏如果继续保持这股对艺术的执着,他大概能每年刷新一次春晚最烂相声的底限。
而整段相声被网友评出来的最大笑点,就是观众席里的撒贝宁,假如后期能一直定格画面给小撒,或许岳云鹏挨的骂会少很多。
表演者:董建春、李丁
如果说岳云鹏的相声还保留了一个专属于他的“互动风格”,作为节目效果的下限。那么董建春李丁这段《单车问答》,就是从内容到形式上都全灭,失败到堪称完美的相声。
从内容上而言,这种带有科普性质的正能量相声,本身笑点就很难植入,所以一般来说只能通过增加时长,然后将大量碎包袱揉里面,让观众可以在抽风式的笑料里集中力不分散。
但董李这段时长只有六分多钟,只够勉强讲完正活,所以包袱几乎没有机会露面就结束了。
而董建春李丁的漫才式表演本来就极其小众化,快节奏抖包袱跟捧逗颠倒的输出模式,即使是常年混大斗剧场的观众,也只有一部分能跟上二人的节奏。
而这种小众表演风格放到一个亿万观众的大型舞台上时,董建春疯狂输出台词,李丁碎嘴式吐槽,这对于普通观众来说,简直就是灾难一般。
如果要跟越来越走下坡路的岳云鹏比烂的话,大概只有董李这段《单车问答》有希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