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2-07 12:47:14来源:法律常识
2021年大一暑假的时候,我准备去打一份暑假工。在boos直聘上挑选过后,我选择了一家物流公司——北京丰顺成物流有限公司。在微信上与1名赵人事的经理进行了两天的询问、交流,我最后选择去他们公司。
在赵人事的强调下,我只有坐火车硬座,才能在工作结束后给我进行报销,所以我选择了坐一晚上火车硬座去北京。从刚开始的心情激动,到后半夜的迷茫。我无数次想过夜晚火车上的场景,却没想到亲身经历时,是那么的不堪。对座的大汉脱掉凉拖,整个人瘫倒在座椅上,没有几分钟,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呼噜声,我强忍住不去在意,插上耳机声音放到最大,可笑的是都压不住他的呼噜声。
经过三四个小时的煎熬,我选择去车厢之间的过道透透气,只见数个烟民站在那里吞云吐雾,烟雾缭绕,我过去后就忍不住的咳嗽。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黑漆漆的世界,我愈发感到迷茫。正当我打算享受这片刻宁静之时,呼噜声随之也增强了它的威力,搁着车门,我可以清楚的听到他的呼噜声,那一刻我是多么想听到到站的声音。回头看,几位烟民对呼噜传来的方向漏出讥讽的笑容。一个小时后,我还是选择回到我的座位,看着窗外的一丝丝灯光,我迟迟无法进入梦乡。
经历了十个小时,第二天火车终于到站了。出了火车站,我随着人流一路挤到地铁站口,我便向着那位赵人事给我的地址(北京顺义区金北关二街3号院2--旭辉-空港中心B座)赶去。跟着导航踏上了新的旅途,在地铁上,看着身边形形色色的人,他们好像对我这个“外来人”不关心,就连对面的外国友人也没对我的大包小包多看几眼。
辗转四趟地铁,出站后我在7月份的中午,顶着大太阳走了半个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12:10正好中午下班时间,从那栋楼里涌出来一大堆人,我背着包,拉着行李箱走进了那栋大楼,在办理入职的时候,冷汗直流,我的身份证丢了。不顾在场四个人的注视,我慌乱的翻着每一个口袋,颤抖的搜寻我的背包,那个经理看到我很久都找不到,就说“你别着急,我们先签合同吧,这附近就有一个派出所,一会去补办一个就行”。
我慌乱地从她桌上抽出两张抽纸,擦干额头的汗,努力把自己心情平复下来,端坐地尽量正一些。但我又怎么可能平复下来,就连签合同的时候,也没有去看一遍,机械的听着她的安排。我当时真傻,竟然没有问她为什么签合同只签一份,如果出了问题,我手里连一份能起到法律效应的合同都没有。
签完合同,又交了200元押金,她给了我一个地址(北京顺义区赵全营东),叫我去了联系那边的郝队长,说一切都会给我安排好。走出大楼,已经13:00了,我决定绕着来j时的路上多走几遍,顺着原路返回,直到半个小时后走到地铁站,我进去询问工作人员是否见到一张身份证,得到否定的答案。我又一次走回去,看看是否在路上能见到我的身份证。还是没有,我颓丧的走进一家饭店,点了一碗面,看着眼前的饭,我提不起一点兴趣。吃了两口,我在微信上给姐姐发信息,说了这些事情,本来只是有些丧气,但看到姐姐的安慰,我竟忍不住想哭,强忍着泪水。
结完账走到附近的派出所,询问多久可以把身份证补办出来。戏剧的一幕是,门口的警察看着我漏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问我的籍贯和身份证号,询问完我的信息,他冲着里边喊了一声,说让里边那位警察把中午捡到的那张身份证拿出来,我愣了一秒,随后欣喜的询问那位警察“啊,是我的身份证吗,是有人捡到了吗?”那位警察转过身来,冲着我漏出一个微笑“你这运气真好,我们值班警察中午出去吃饭,刚出门,你的身份证直直地插在那块泥土上,就捡回来了,你也太粗心了,身份证都能丢?”我陷入了巨大的喜悦中,大脑停止了运转,只是附和着这位警察的话,当时我只想分享我的喜悦,我给家里打了电话,开心的说着这件事。
辗转一个半小时的公交后,我到达了那个公交站,跟郝队长打过电话后,根据导航我又继续向前走,宿舍位置在一个小巷子里面。看着住的地方,完全就是一处民宅,没有任何家具,四个房间,放满了上下铺。我进去跟郝队长对接后,又给他交了50元钱,他说让我第二天上工,今天可以好好休息。随后他给我安排了一个空床位,收拾好床铺,我出去在街对面买了一些生活用品。
回来后已经到了吃饭时间,从另外两个房间里出来十几个人,大部分都是同龄人,应该都是大学生,其中有一个人,看着应该是五十多岁了,也跟着那群年轻人一起抢饭,我听见其中有少数几个人互相打招呼,“大哥,起来了啊”。“唉,真累!”我听着这对话好想笑,几个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对着50多岁的人叫“大哥”,有点帮派的感觉了。
很快,我就排到了饭菜跟前,看着锅里的土豆炖茄子,一锅难以想象的味道和颜色充斥着我的大脑,两天没好好吃饭的我,胃里竟还能涌出一些东西,那股劲直冲我的大脑。后边小伙看我许久不盛饭,笑着对我说“新来的吧,这饭已经做了好多天了,稍微吃点吧,要不然开始干活,一点劲都没了。”我挣扎的漏出苦笑,盛了一些菜浇到大米饭上。我从没想过我会吃那些,僵硬发凉的大米,配着不知道什么味道的饭菜,令人作呕的颜色刺痛我的眼睛,我强行安慰自己,也许味道还不错呢,我快速扒拉两口,真难吃!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受苦?”我强忍着自己垫吧两口,我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但一想到签合同交的200元押金,给队长“孝敬”的50元,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不能放弃,这点苦也吃不了?怎么挣钱?我抱着这个想法,吃完了这两天以来吃的最多的一顿饭,我洗漱完饭缸,便躺倒床上准备休息。
过一会,听到院子里有人喊“起来了!快点!该上工了!”我强行打起精神,站到窗边看上夜班的他们,院子里涌出十几人,竟然一股脑都冲到辆面包车上,一辆面包车,竟然上去十五人,我苦笑,原来五菱宏光真不是吹出来的。
第二天早上7:30,郝队长从几个屋子里叫了十几个人起来吃饭,我起来后简单洗漱了一下,便拿着饭缸准备吃饭,打开锅盖的那一刻,我的心又沉了下来,还是昨天的菜,只不过是重新加热了一下。苦笑一番后盛了一些大米,在院子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吃早饭。吃过早饭后,郝队长让我们简单休息一下,在8:10的时候让我们上车,打开车门的一刹,一股汗臭味扑面而来,来不及思考,便被后边的人推搡的上了车。上车后每个人都没有什么交流,所有人都是蜷着双腿坐在角落,我看着他们木讷的表情,对于前方,我心中充满了未知。
车子足足跑了近一个小时,在9:10左右到达了我们的目的地——顺义区京东分拣中心,我们站在大门外,等着郝队长与里边人交接,在等待的过程中,不断有车前来,来的全都是面包车,五菱宏光、大金杯等,车上都是蜂拥而出的十几人。等了几分钟后,一位大叔拿着十几个红色马甲走向我们,把马甲穿上后,又给我们讲了一些注意事项,便带着我们进去了。
将我们身上携带的东西都放到一个房间后,便带我们进厂了。厂子里的工作分为几类,从挂车上卸货、在传送带上拣货、各区域送货、装车这几类。后来才知道因为我们这些人是通过黑中介进来的,所以哪里缺人,哪个区域活最重,我们就去那里。我们十几个人被分开各个地方,我在卸车这边,第一次干活,整个人只有一个感受“累!”,这活真的是拿体力换钱,在高三米左右,宽三米左右,长达二十米的封闭车厢内卸货。只有卸到中间的侧门,才能短暂的打开门透透气。关键是还要十分小心,东西不能打碎,所有地方都有摄像头,打碎东西是要自己赔偿的。
卸完一辆又一辆,之后每天的乐趣就是跟正式工聊天,盼望某一天来的车会少一些,或者哪辆车的货比较少。期间基本上隔三岔五会因为我们干活不够快被骂,我们都是脱下上衣,卖力的挥洒着汗水。中午一直工作到14:00我们才被允许出去,好几次工作到14:30。
吃过午饭,自己在厂子外边找一块空地坐着眯一会眼睛,15:00回去继续上工,下午又会给我们重新安排工作。终于熬到晚上21:30可以下班,下班拿上自己的财物,签过退后,总有人抱怨自己又丢东西了。出了厂子,郝队长便开车在外边等我们,上了车,车上十几个人的汗水味充斥着每个人的大脑,令人作呕。车子跑开之后我们会打开车窗,北京晚上的街道那么的亮,路灯打到车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疲惫,有人拿着手机,有人掐起了香烟,汗水味、烟味、车上的音响声充满了车厢,每晚都是这样。
疲惫总是慢慢的吊在我们每个人身上,回去后有人选择吃饭,有人选择去洗澡。坐在院子里吃饭的人,都习惯把目光投到郝队长的房间,三两人聚在一起说着今天工作的劳累,然后笑着说今天又有几个人干不下去了,已经签离职了。吃完饭,还得在洗澡间外边排队,十几个人抢一个位置,说来我运气也算好,总能排到前边,但让人痛苦的是,这里只有洗冷水澡,水龙头常年不会出热水。冰冷的水打到身上,打到白天因为搬货划出的血痕上,整个人的思绪都会被强行打断。洗完后躺到床上,来不及想一些什么,疲惫感迅速占据了身体,渗透到大脑,很快便睡着。
每天的生活都是这样,疲惫中寻找一些乐趣,骂着离职的人,却在心里给自己默默打气一定要坚持下去。但黑中介不愧是黑中介,他们又怎么会让我们如愿?一旦工作十天以后,便会想方设法的把我们赶走,每晚回去都有人在床上叹气。我那个屋有一个年轻小伙,已经连续四天没给安排工作了,每天找郝队长说好话也没用。我们每每看到,只能叹气,只希望这种待遇不会轮到我们,又过了两天,那个年轻小伙被调走了,去了哪我们也没来得及沟通。
很快噩运也降临到我身上,在我工作了十二天后,郝队长找上我们几个人,明天让我们去房山区,说那边人不够,到时候会把所有人调过去,他也会过去。其实我们都知道,这是骗人的话,十几天我们也算有了一些了解,据说调走的人都会被找各种各样的麻烦,直到你自己说要离职为止。晚上洗完冷水澡,收拾完行李,第一晚破天荒的睡不着,虽然在顺义区这边工作很苦很累,但我们都知道自己可以坚持下去。但是调走后,工作地点不知道,工作内容不清楚,工作时间也不了解。去了那边就是任人宰割了。
一想到这十几天受的苦,干的活,划伤的血痕,心里总是不服气,最终我们几个人还是选择了妥协,被调到房山区。第二天五六个小时的公交加地铁,我们才到达给我们的地址,到了那边一位自称洪经理的人接待了我们。
第二天一早,他开车来接我们,车上只有四个人。一路上跑了很久,最后到达大兴区北京石油化工学院康庄校区,带着疑惑我们下了车,进了学校我们才知道,让我们工作地方就相当于是在工地上。这个校区的学生宿舍翻新,从另一家公司那里定制的门,我们四个人的工作,就是把门框和门窗搬到每一层。我们需要把防盗门从货车上卸下来,然后在走两栋宿舍楼,再把门搬到六楼。每个人背一个门,整个门的重量压倒腰上,整个人都被压垮了。
为了早点轻松一些,我们在楼梯上尽量多跨几个台阶,工地上的阿姨叔叔们看见我们一次好几个台阶,笑着大声议论“哎呀,还是人家小伙子们有劲,看看人家跑多快”。虽然我知道他们没什么恶意,但我们只有苦笑,几趟下来,整个人的腰都压弯了。这和我们最初想干的工作完全不一样,迫不得已,我们几个人选择了离职,签离职合同倒是很快。但是,工资却要等到十五个工作日后才能给我们。无奈之下我回了老家,刚开始这些人的电话还可以打通,说话也很和气。没想到的是,后来再打电话全成了空号。
在这期间,我打了无数个电话催要工资,也打了顺义区人力资源社会保障局、顺义区劳动监察大队、法律咨询热线、律师咨询电话等等。那段时间,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都没有结果。各部门的工作人员一听,算下来只有两千多的工钱,大部分都不建议继续要账,特别是听到是大学生暑假工,基本上都说没办法,只有自己去法院起诉这个公司,没办法给我更多的帮助。直到最后,那家中介公司在网上也显示注销了。
心情一次又一次的沉入谷底,最后在家里人的劝导下,我也劝说自己放下这件事,但每到夜晚,我仍会想到那些天受的苦,受的累。想到每个假期都有成千上万的大学生选择打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被骗?这些黑中介不知道挣了多少昧良心的钱。在我打工时住的地方,每天都会来两到三人,也会在晚上走两三个人,每个人都有两百元押金,而且所有人后来都没有领到工资。
家人遇到亲戚总会提起我的这次经历,亲戚也会尽力帮我。每次听到爸妈打电话说,有哪个亲戚在北京工作,让帮忙想办法的时候,我总是苦笑,又得麻烦人了,一次又一次,都是以失败告终。我知道可能这个事情写出来后会被好多人笑话,大学生被骗,付出了苦力,最后一分钱都没挣到,押金也没给退。
这两天写这件事的时候心里总是乱糟糟的,手指按到键盘上,思绪总是发散,好多想写的,又有好多感觉没写好。比如那个公司已经注销了,让我忘不掉的是北京丰顺成物流有限公司,法人是魏某某;比如在工作中遇到的比较好笑的事;比如在厂子里跟人争执,差点被巡查管理人员扔出去……太多想写的,越想越多,心里就越复杂。
言归正传,我希望我的故事会对即将找工作的人、大学生有所警示。找工作挣钱是好事,但一定要擦亮眼睛,学会辨认各种骗局,提前了解合同再签订,全方位了解招聘公司。一定不要轻信网上看到的招聘信息,无论是58同城,还是BOSS直聘。类似那种招收暑假工,工作轻松工资很高的招聘信息,80%以上可能 都是假的。里面大部分都是中介,中介费超级高俗称“黑中介”。
古人说“吃一堑,长一智”,希望这次黑暗经历,会让我对社会有更加清楚的认知。也希望不会再有大学生赴我的后尘,遇到这种让人终身难忘的噩梦。
(作者系在校大学生,文中图片均为其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