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戴河孩子抚养权律师哪里找,顾城 巨婴

时间:2022-12-22 03:38:21来源:法律常识

诗是他的水。是他的意义。是他的来处和故乡。

他因它而存在。

也因它而湮灭。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他是一个诗人

顾城成为诗人,是一种宿命。

他对万物敏感。

常人看到白,他看见白中的赤橙黄绿青蓝紫。常人看见1 ,他看见1里面的1000种泪水,1000种来回。

再加上,他的父亲也是诗人。叫顾工。

诗人的孩子,也爱诗。幼时,他不读童话,不游戏,捧着一本残破的《洛尔加诗选》,终日痴痴迷迷。

和父亲对话,说:“爸爸,我和你对诗好吗?我读过你的诗,你有首诗题目是《黄埔江畔》,我想对首《渤海滩头》。”

他们用一根烧焦的枯枝,把诗写在灰烬上。一首又一首。年少的顾城说:“火焰是我们唯一的读者。”

盛夏时,他在海边游泳。

累了,用手指在沙滩上写:太阳烘烤着地球,像烘烤着一块面包。

他天赋异禀,过目不忘。

因担心家中的藏书全被抄走,他开始疯狂地读。怕不读,就没了。他想要在脑中,装下全宇宙的学问。

于是他昼夜不分,闭门不出,终日埋在书堆里。

他把《辞海》读了几遍。

他读所有的诗歌、小说、哲学、科学、政治经济学……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一个晚上,他就能读完一本大部头。

父亲不敢相信。

有一回问还在熟睡的他,问:“你真的在读?”

“嗯,”顾城睡意惺忪。

父亲便随意翻开雨果写的一个章节:“你说说,‘往往寄托就是断送’这段写的是什么?”

“哦,这是写珂赛特在汲水的井边,遇上了冉阿让,他就帮她……”

全对了。

事件、人名、地点,全部不差。再考,依然如此。他的脑子像扫描机,过了一遍,全在其中。

他通过语词,去了解世界。而后活在语词的世界里。

他不喜欢人。家里来了人,总是躲起来。他的眼睛看着的,是一个天籁的世界。没有人。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多年以后,顾城对人说,5岁时,有一天凌晨醒来,看到白色的墙壁上,有人眨着眼睛对他说话。

很多的人。

很多的眼睛。

他们面目不一,像从白色的雾中钻出来。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此后,他的思维就更加玄秘了。

他开始写诗。

而他的“写”,更像是“神赐”。

顾工说,顾城写诗,不是坐在桌子上,铺开铺纸,苦思冥想出来的。

他将圆珠笔放在枕边,在将睡未睡、将醒未醒时,迷幻中就有意象来临,他立即拿起枕边的笔,记下那些闪过的词汇、语句。

有时没有纸,他就直接写在墙上。

醒来后,再将这些从梦中捡得的字,一个一个,一束一束,放在纸上,扎成诗。

他用这种方式,写下了至今仍在诗歌史上发亮的句子: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所以,他的诗,不是“做”出来的。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1981年,他曾和北岛、钟文聚会,他问:“钟老师,你说诗歌是可以‘做’出来的么?”

钟文反问他:“你说呢?”

“我认为是不可以‘做’出来的,做出来的诗不会是好诗。”

顾城认为,《再别康桥》这样的诗,就有太多“做”的成分。不算上品的诗。

真正的上品,应当天然去雕琢,自然而然,如同命定,才有美,才有生命的真正力度。

他说,“诗人的工作就是要把破碎在生活中的生命收集起来,恢复它天然的完整。”

他理所当然成为诗人。看我们很远,看云却很近。他用黑色眼睛去观望,用孩子的声音去吟诵人间悲愁。

他有了一个标签:朦胧派诗人。

而他的言谈行事,也非常地......诗人。

他非常不理解为什么我们见面要问“吃饭了吗”,说:“怎么就没人问‘你快乐不快乐’呢?”

第二天早上,有人一见到顾城,就问:“你忧郁吗?”

舒婷说,还有一回开笔会,大家去海边,似乎是北戴河吧,他赖在沙滩上不走,说:“我就埋在沙堆里,你们明天来刨我吧。”

梁小斌则回忆说,诗人们见面时,他背着书包,里面全是诗稿。

风一吹,诗在院子里到处飞。

在与大家告别时,他装了一书包的梨,一个一个发给每个人,以示分离。

他不喜欢尘世生活。不爱喧嚣。被拉去唱卡拉OK,他会爬到桌子底下去。他喜欢去树林,听鸟叫,听树叶落下的声音,和蚂蚁爬过的声音。

他在聚会时,玩的游戏,也与诗有关。他出个题目,让现场的诗人,每人写一句,然后拼成一首诗。

类似曲水流觞。

类似击鼓传花。

但更加地接近美,接近灵魂。

他在会议上发言,同样还是诗。别人讲术语,讲官话,讲套话。

他说的是:

街上走过的女孩像水草,男人都像矿石......

1988年,顾城应邀赴美国讲学。

办签证时,办事员问顾城是什么人种。

顾城说:“美丽的”。

他是如此纯粹,也是如此不染烟火,甚至于对万众欢呼,也厌倦不已。

1987年,顾城、北岛等人,被票选为中国十大诗人。

那时候的诗人,是人世间最璀璨的存在,比今天的明星人气还高。

顾城总是一开门,门口就是成群结队的人,跟脑残粉堵偶像一模一样。

这些人忙着掏证件,掏名片,掏介绍信。当然,绝大多数什么也不掏,进门就争辩:

“顾城,我们分好几派,有派说你写的《远和近》是爱情诗,有派却说是讽喻诗,还有派……”

“顾城,你那首《弧线》可真够绕的,在我们大学的毕业论文中有人论述……”

北岛说,他们开诗会时,票价2元钱,被炒到20元,是当年人们的月工资40元的一半。但还是供不应求。演厅6道大门挤坏了5道,椅子被踩坏了几十把。

那时候,如果北岛指着某个人,说一句:“踩死他!”大家也会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把那个人踩死。

许多诗人享受这样的追捧。

但顾城不。

他骇怕。

他参加过一次,被疯狂的读者围在中间,如众星拱月,他吓得大叫:“不要搞个人崇拜。”但无人理睬。

有人热泪盈眶,有人亲他,有人抱他。

他吓得如暴风雨后的小雀,对这种集体的狂欢,无意识的狂热,弄得心惊胆颤。

他对北岛说,此生再不参加这样的活动了。

他是遗世独立的。

在诗会的合影中,他明显表现得不合时宜。旁人都在笑,只有他黯着脸,低着头,非常抵触又非常落寞。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而在大家站在台上时,他站得远远的,像局外人,落落寡欢,孤独无比。

并且用满怀质疑的眼光,看着这一切。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他不喜欢。

他本能地,对集体的、疯狂的、把自己完全交付出去的崇拜深深恐惧。

因为疯狂必然带来戕害,或者自我戕害。

那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一个大连的年轻人,因为热爱诗歌,辞掉工作,一天到晚沉浸在诗的世界里。

诗人会开展诗会时,他像朝圣一样,从大连赶来,要向舒婷、北岛、顾城他们,表达内心的痛苦。

但诗人们都成了明星。没空去细听他的声音。

这个年轻人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

他掏出一把匕首,戳穿了自己的手,说:“我要用我的血,让你们看到我对你们、对诗的热爱!”

而多年以后,他的偶像顾城,也用斧子砍死了爱人,砍死了自己。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他是一个巨婴

我们爱着顾城诗中的美。

也爱他诗中的哲思。

他是天才型诗人。会记录梦,记录幻觉,记录最纤细的感动与悲伤。

他写:“鱼生水,水生花,花生好人家。”

他写:“人可生如蚁而美如神。”

他写:“你不愿意种花 / 你说 / 我不愿看它一点点凋落 / 是的 / 为了避免结束 /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在诗的世界里,他是一个王子。

可是,从诗的世界里出来,来到现实生活里,他处处显得不成熟,无担当,无所适从,甚至莫名其妙。

他自己也说,有时也真孤寂,找不到一个灵魂。能找到的都是生活。

他是靠着灵魂生活的人。

可灵魂是多么玄幻的存在。它能供养诗,却供养不了一日三餐,妻儿老小。

他不会做家务。

他的衣服泡在水里,泡几天,拎起来,说“水会软化泥垢”,就算洗完了。

他做菜,从不知道切,白菜整片放进去,煮。肉也是。整块放进去,煮。

来探访他的人,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他生存能力极低,以至于没有一个大人照顾,就无法活下去。

遇见谢烨以前,他有父亲、母亲。后来大了些,要出门,姐姐陪着他上上下下。

有一度,他一直跟着北岛。把北岛看成“大哥”,忠实地跟在后面。

遇见谢烨以后,谢烨就成了他的监护人。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谢烨不仅要管他的投稿、诗集整理、出版、翻译、版权代理、交朋接友、对外接洽,还要管他袜子放在哪里,指甲有没有剪干净。

谢烨不在,他就无法出门。

杨克说,1986年,顾城参加漓江诗会。

“那时开笔会,二十来岁的,没有一个人能够带夫人,但是顾城每次都带谢烨,因为他连买个火车票也弄不太明白。”

还有一回,北岛出差上海,去看他。

一帮人去上海植物园春游。

顾城已经结了婚,仍然有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举动。他躲在树丛后面,等北岛、王小龙、蓝色他们走近,就用泥巴扔他们。

扔中了,就哈哈大笑。

“就是一个孩子。”

还有一回,舒婷和他们在一起,逛一个小店。谢烨看见了一个玩具,很可爱,想买回去,给自己儿子玩。

但顾城不同意。

他表达不同意的方式,不是说不,也不是提醒谢烨现在很穷,没钱买,要节俭。

而是二话不说,坐在地上。真的是坐在地上不起来。一个大男人,忤在地上,说有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直到舒婷说:“我买了,我送给小木耳。我买了。”方才从地上爬起。

一个成年人,谁能干出这种事。但顾城会。不仅会,而且丝毫意识不到不妥。

他似乎没有太多规则感。

他守在自己的秩序中,脆弱又顽固地活着。

他看得见诗化的符号。

但他看不见人。

甚至可以说,他只爱瞬间的美,闪光的字。不爱人。

追求谢烨时,谢烨父母反对,不让他进门。他就弄了一个木箱子,放在谢烨家门口,天天睡里面,完全不管别人怎么想。

后来谢烨嫁给了他,他在上海武夷路买了个旧房子,修葺什么的,大都靠谢烨完成。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在激流岛时,谢烨生孩子,大出血。他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后来写:“谢烨大出血......真有孤单之感......”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而孩子出生后,他也缺乏为人父的责任感。

1992年时,钟文和顾城、谢烨在巴黎碰面,去吃饭。饭局中,他发现夫妻二人没有任何互动。

之后,谢烨告诉钟文,说她和顾城矛盾重重。

她那时已经生了小木耳。平时照料孩子,都是她亲自为之。

有一回,谢烨去外面打工,就先做好了奶糕,叮嘱顾城,到了饭点,给孩子吃。

没想到回来后,孩子什么都没吃。顾城把奶糕吃掉了。

她觉得,她一个人,在照顾着两个孩子。一个36岁,一个几岁。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后来,孩子就被寄养到了别人家。

这些行为,都令常人难以接受。

但他是顾城。是诗人。她也就艰难地去接纳,去理解。

她似乎不像妻子。

更像顾城的母亲。

或者像一个拯救他的圣母。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而她在顾城那里,也确实承担了这种“圣母”的角色。

一方面,顾城需要她像母亲一样,养育他,照顾他,替他承担所有俗世的责任。

另一方面,顾城又要她像缪斯一样,启发他,引领他,成为美、爱、诗的化身。

他对谢烨的要求,其实就是对母亲的要求:

你要无条件满足我。

你也要无条件契合我的想象。

你要在我身边。

你也要在我的高处。

因为这种不合常理的期许,他对谢烨的控制,也是匪夷所思的。

他要谢烨不打扮,不能剪头发,不能戴耳环和项链,不能穿泳衣,不能和男性过从甚密,不能离开,不能阻止他找第三者,不能有负面情绪......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最开始时,谢烨一直在努力扮演这个角色。

但后来,她终于累了。

舒婷说:谢烨很苦。

她不止一次看见谢烨掉眼泪。

“谢烨早就应该动摇了,早就应该离开了......”

只有所有人都没想到,她的离开,竟是以那样一种惨烈的方式实现的。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他是一个穷人

1979年,顾城与谢烨相识。

顾工曾称赞谢烨:诗一样纯情纯美的女孩。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在她已有的照片中,虽然她不被允许打扮,但姿容还是出众的,关键是气质好,有风范,端庄大方,没有小家子气。

1979年,他和她偶遇。

在北上的火车车厢,顾城是坐票,谢烨是站票,正好站在顾城身边,看他一路画速写。

顾城画画很好。在激流岛,还曾靠画画赚零花钱。

他应该对她也是一见钟情的。将报纸举起来,抠破了一个洞,从洞里偷偷看她。

“眼睛又大又美,深深的像是梦幻的鱼群,鼻线和嘴角有一种金属的光辉......”

后来被发觉了。

然后他们就开始说话。

他给她念诗。

那个时代,诗真是撩妹法宝啊。一开口,一撩一个准。

临下车时,顾城给她塞了一个纸条。之后,谢烨根据他的字条,捱家捱户地找,竟然真的找到了顾城。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多年以后,顾城接受采访,用诗一样的语言,说起当年与谢烨的惊鸿一瞥:

“在这以前我就感到了她——她在南方细细编结的薄瓦下安睡,手里拿着玩具,像百合一样光明;她是真实的我,长大,生活,使周围灰暗的世界变得洁净;她是真实的我,正向我走来,我们将在时间的某一点相遇,我灰色的翅膀为此变成眼泪。我知道,我有两次生命,一次还没有结束,另一次刚刚开始。后来在开往北方的火车上我就遇见了她。我们坐在一起,我一看见她就知道是她。”

像是命中注定。

像是无可取代。

但是,1992年后,他炽烈地说“我爱你”的对象,却换成了李英。

感情真是作不得数的。

姻缘际会,每个人的劫。

从1979年7月到1983年8月,他们一直在写情书,维系这段异地恋。

这期间,顾城内心温柔,灵感爆棚,写过很多上品之作。

1982年8月,他写下《门前》:

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门口早晨,阳光照在草上我们站着扶着自己的门窗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有门,不用开开是我们的,就十分美好

意境极美,极童话,成为一代经典。

1983年8月8日,顾城和谢烨在上海登记结婚。

婚后应该有一段时间,他是幸福的吧。

写的诗里,反复说“你是美的”。

并且说过,“你是大海唯一的珍奇。你是我唯一的陆地”。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但没几个月,他开始烦了,想离开上海。他对谢烨说:“你给我20块,我买个船票,然后随便某一站下船。”

谢烨没给。

他就像孩子一样,绝食,不说话。

最后谢烨像哄孩子一样,对他说,你去马路对面,讨一个橘子,讨得到,我就给你买船票。

顾城没勇气。

一连几天,他都尝试着出去,但最终失败。只好呆在家。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那时候,顾城没有工作。

谢烨也辞掉了上海街道厂的工作。

两人都无业。

唯一的经济来源,是顾城发表的诗歌稿酬。而诗歌的稿费,是按行来计算的。顾城写的是短诗,发表一首,不过几块钱。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有一回居然来了一笔巨款,50元。两人都乐坏了。手拉着手,一起去储蓄所存钱。

可是,第二天,车轮爆了,要换。两人又去取10元。

第三天,白菜大贱卖,他们又去取了10元。

第四天,他们又去了。柜员先发话了:“你们能不能把明天的十块钱一起取走?”

他们一生都贫困无比。

在国内是,在国外也是。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舒婷说,他们在国外非常节俭,非常非常节俭。

她曾送给谢烨一些衣服,说:“她死时,一定也穿着那些衣服。因为她几乎没有可能买新衣。”

还有一回,他们参加一个会。

早餐是旅馆提供的,自助餐,可以自己取食物。

舒婷取了块蛋糕,吃了一半,放在那里。顾城见了,把剩下的半块吃了。

舒婷问:“那边还有啊,你去拿就是。”

谢烨说:“他已经吃了7块蛋糕了。”

吃完蛋糕以后,他就又回床上睡,睡到下午4点起来,蹭晚上的宴会。这样就能省中午一顿需要自己付费的饭。

舒婷说他们“一辈子为钱犯愁”。

马悦然说“顾城一无所有”。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之前在国内,顾城曾一个人参会。吃饭时,面对桌上丰美的鱼虾蚌肉,他黯然神伤。

他说:“谢烨想吃个炒鸡蛋都不容易。”

还有一回,舒婷去北京,住京西宾馆。顾城去看她。奇怪的是,他每隔一会儿,就要到窗边看看。

舒婷问:“你干吗?”

他说:“自行车在下面,怕被人偷了。”

原来他是骑单车,从家里到京西宾馆的。舒婷问:“为什么不坐地铁啊,才1毛钱。”

他说:“就是没有一毛钱。”

他一直混得不好,手头紧,生活困难,又被人怀疑是精神病,再加上局势对他也非常不利,所以他一直抱希望于远方:生活在别处。

他渴望离开。

“离开就好了,离开就有新天新地。”

他后来离开中国,到了新西兰。不适应,又去了激流岛。没想到还是困难重重。

在激流岛,他必须做体力活谋生,养鸡,做木匠,挑粪,建房子,挖地......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还要还银行贷款。因为山是分期付款买的,还不上贷款,银行就要收回去。他们就无处安身了。

甚至还要交钱给当地的酋长。

因为不交钱,他们太穷,会被怀疑没有经济能力养育孩子,小木耳的抚养权可能就会被剥夺。

而顾城的生存能力差,在异国,他赚不了钱,也不懂英语。

舒婷说,1992年时,他在国外朗诵作品,只发出怪声,没有字词,被人批得一塌糊涂。

他钻到沙发后面哭。

在流亡途中,他一个人,必须活成一个种族,或者一个孤胆英雄。

可是太难了。

经济的重轭,生活的赤贫,婚姻的紊乱,失语的境地,都在一重一重地压向他。

很多人疑惑,为什么顾城总是戴着一顶奇怪的帽子。

其实那不过是一种逃避。或者说保护。

他说,帽子是他的家。戴上了,世界就和他无关了。

“当我完全不在意这个世界对我的看法时,我就戴着这顶帽子,也就是说,我做我想做的事情。不过这顶帽子确实是我和外界的一个边界。戴着它给我一种安全感。它像我的家。戴着帽子,我就可以在家里走遍天下。”

是的,哪怕现境困窘无比,他依然想躲着,不愿去面对。

他的言行,在身边人看来,是任性。是懦弱。是神经质。

但在远方的读者看来,是坚守。是敏感。是“以纯银一般的声音,和梦对话”。

所以陆续有人经由诗,爱上了诗中的顾城。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他是一个出轨者

其中一个,就是李英。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谢烨,李英)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1985年,北京作协举办过一次青年文学创作会。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谢烨作为家属参加。

而李英也被老师推荐参加。

而她恰好就是顾城的死忠粉。

李英曾说,每次见到顾城,“像进殿堂朝圣一样,我的精神世界被他的光环所笼罩”。

在这次活动中,文昕、谢烨、李英,住在一间宿舍里。与会的那几天,谢烨每晚都会和她们聊自己的爱情,自己的婚姻。

文昕和谢烨在说。

李英就蒙在被子里哭。

或许从那时起,她对顾城,就不止是崇拜,多了很多复杂的情愫在其中。

而因为谢烨在,顾城也经常来宿舍找她们。

不久,李英就在给文昕的信中,提到相同的一句话:我爱上顾城了,爱得恨不得为他去死。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顾城,谢烨,李英,文昕)

1988年,顾城和谢烨出国前夕,李英开始悲伤。

她怕顾城再也不回来,此生再不相见。

终于,她去找文昕,哭着对文昕说:“我要去表白。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她一个人,去了顾城的家。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一进门,她就当着谢烨的面,和顾城表白了。

然后她一边哭,一边说,天色由一片澄亮,转向暮色四合。

她整整说了一下午。

在她炽烈的感情面前,顾城懵了,谢烨也懵了。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那个下午,谢烨一直坐在一边,手里翻着一本杂志。而李英和顾城面对面、脸对脸,一直在说,一直在掉眼泪。

最终,谢烨还是没有发声。

只有顾城说了一句:“英儿,我们天生就是一样的。”

并且还说,“谢烨是我造就的,你和我是一样的。”

谢烨一直以为,她和顾城的感情是独一无二。没想到,他觉得和李英才是天璧无隙。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到了新西兰以后,顾城再也没有回过国。

但他和李英开始了漫长的通信。

他像当年和谢烨写情书一样,向李英表达着渴望。

他在《英儿》里写道,他一直在等她。一直在想她——想着她的人,也想着她的身体。

1990年,李英应顾城谢烨之邀,也到了激流岛,并在岛上呆了两年。

那时候有一个荒诞的传闻,在文坛和诗坛流传:顾城在岛上有两个妻子,一个是谢烨,一个是李英。他们一起生活。

其实传闻里大部分都是事实。

更匪夷所思的是,谢烨在默认这一切发生。

她似乎没有仇恨过英儿,相反,提起英儿,总是赞赏有加。

后来,顾城与英儿在她眼前相爱。并且,发生性关系。

她未阻止。

多年后,顾城的姐姐写:

你(即英儿)和谢烨经常拿“两个妻子”打趣,笑话顾城“诓了一个又诓一个”,你还说:还讲故事呢,两个妻子,美得你。谢烨也对我说起过,顾城现在天天晚上给李英念《聊斋》,想教她两个妻子和睦相处。

这之间的关系,可真是有够耐人寻味的。

而李英后来也出版了一本书,叫《魂断激流岛》,其中爆料,更加令人吃惊。但因为此书被众多人诟病,认为李英撒谎,文昕甚至称“李英输了人格,谢烨输了性命,顾城输了人生”,所以就不转述了。

总之,如果传言是真的,我真无法理解为什么谢烨会作出如此选择。

是过于爱?

还是已经不爱?

全都不得而知。

只知道1993年,顾城在生命中最后一部作品《英儿》里,写的全是英儿。

他写和英儿的野合。

写她的乳。

写他和她做爱后,在黑暗中哭。

写他不餍足的性。

写他在心里,看着英儿说:“ 你是我的妻子,我用生命这样说。”

他说,海水因为你而移动,树结果子。我们有傍晚的家,每个黄昏后边,都有无穷无尽的岁月。

书中洋洋洒洒、炽烈无比地,全在写他对英儿的痴迷。

当年清澈见底的诗人,如今却在欲望里一发不可收拾:

我触摸你的皮肤,倾听你内心深处的愿望。你表达着自己,告诉我你简单的身体后面无法掩藏的秘密,你独自起伏像冲击海岸的春天的潮水。是这样的时刻,我放任自己,在爱情和欲望里吸吮着你。

而这个,终于令谢烨介怀。

当顾城反复在她面前提起英儿——

“你不知道,我那时要在北京不走,英儿是可以和我一起死的。”“她说第一眼看见我,她的命就注定了,她的日子从此被那一刻挡住,没法再继续了......”

谢烨听后,默默起身走开了。

顾城还在笑:“谢烨挺逗,忌讳说这个,我书里写了,她就变脸色儿了......”

谁能不变色?!

爱有占有心。有私欲。

虽然英儿一直叫谢烨“圣母”、“天使”、“宝姐姐”,但她终究不希望共享了。

1992年,谢烨和顾城应DAAD学术交流基金会的邀请,去了德国柏林,在“作家之家”呆了一年。

回来时,李英已经嫁给岛上的英国移民约翰,并离开激流岛,在悉尼定居。

顾城说:“我听你无声无息地走了,到生活里去了,这是我憎恨的事。”

他在家里听到电话,会心里一颤。

他也曾给李英的家打过电话,是个男人的声音。接着电话就断了。

他不无遗憾地写:

那个路口像手绢一样飘走了,她知道自己必须走另一条路,走很远,才能找到我们。我们在灯光里走了,头也没回,像沉到大海里去的石头。我知道风吹着她,她的裙子,她独自走着。

他开始想到死。

而且他反复说到,英儿盼他死。他的死,似乎也是她喜闻乐见的事。

我需要死,因为这件事对于我,是真切的,我需要把它给你,因为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礼物,我什么也没有,你知道......除了我的灵魂,除了和这灵魂在一起的不太长的生命。你要它。我是属于死亡的,我知道。

然后也开始怕谢烨也要走。

“雷(指谢烨)只要离开我,死就到我面前来了。她的生命力真强,你看见过她多好看......”

那时候,他的境况似乎比较复杂。

一则有生存的。王安忆说,谢烨曾对她说过:“在现代社会企图过原始的生活,是很奢侈的!”是啊,太难了,融入一个蛮荒的环境,无异于开天辟地。而他们又不是盘古。

二则有感情的。那时英儿的到来,令顾城和谢烨的生活,变得无比混乱。如果说,顾城从前是敏感的。英儿到来以后,他就是疯狂的。

三则有孩子的。木耳出生后不久,就寄养在别人家。他们到处东奔西走,没办法给予稳定的照料。为此,谢烨也有不少怨气。

四则有形而上的孤独,形而下的困苦。

似乎还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如私情,如背叛,也在干扰着两人的生活。

总之,他们发生争吵,渐渐不可调和。

后来,顾城试着挽回,对她说:“我们回去吧,把小木耳接回去,好好生活。”

谢烨却悲伤无比地说:“一切都晚了。”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他是一个悲剧

1993年10月8日,顾城正在停车场,写一封给父母的家信。

写了一半,谢烨开着车来了——她那时已经学会了开车。她那么聪慧,社交能力好,竟在异国也生存得如鱼得水。

顾城与她,应该是有一番剧烈的争吵吧。

否则,谢烨不至于气得又离开。而顾城,则在写了一半的家信上,划了一条线,下面开始写遗书。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我现在无奈了,英走了也罢,烨也私下与别人好......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烨许多事一直瞒我......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然后交代后事:

......我的手稿照片,由老顾乡清理、保存;房子遗产归木耳;稿费、《英》书稿拍卖的钱寄北京的给老妈妈养老;书中现金老顾乡用于办后事。不要太伤心,人生如此。 老妈妈万万要保重。老顾乡多尽心了。 顾城 Gu Cheng

还有两封,写给姐姐。

最后一封,写给他的儿子木耳。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末尾一句是:“愿你别太像我。”

这四封遗书,是1993年10月8日下午,在顾城杀妻现场被警察找到的。

而从遗书上可以看出,他当时已经存了必死之心。

后来谢烨开车返回。

再然后,顾乡接到顾城的电话:“我把谢烨打了。”凶器是一柄利斧。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再再然后,顾城上吊。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夫妻二人,双双离世。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这一天的到来,顾城似乎早有预料。他早早为自己写下《墓床》:

我知道永逝降临,并不悲伤 松林中安放着我的愿望 下边有海,远看像水池 一点点跟我的是下午的阳光 人时已尽,人世很长 我在中间应当休息 走过的人说树枝低了 走过的人说树枝在长

寄给朋友的照片背面,写的全是告别辞:

人没的时候,照片就特别好了。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而早在国内时,他就被认为离死亡很近。

当年钟文和顾城一行四人,一起去苏州东山玩。漫山都是红橘子。顾城一直跑在最前头,一路像在找什么。

后来他们拍出来的照片很诡异。

——每一张照片里,顾城都闭着眼睛。

许多冥冥中的东西,或许一直都在。

但命运如玄秘的迷宫,无人知晓天机,也无人能洞若观火。行走其中的人,只有顺着命定的东西,一路走下去。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如今,他离开了,留下一个5岁的孤儿,几百首诗,一本小说,一个妖魔化的传奇。

结局已尘埃落定。

有罪的人死了,受苦的人闭上了眼睛。

关于真相的罗生门,一直在开开合合,没有人看见全部来回。

或许,饮诗而生、蘸梦而食的人,是天生异类,不属于尘世,只属于上苍。

也或许,他来此一趟,只为告诉你,来过,爱过,梦过。

北岛说:若人间有情,那是开始,也是尽头。
作者:周冲

顾城,那个诗意的巨婴

随便看看
本类推荐
本类排行
热门标签

劳动者 交通事故 用人单位 劳动合同 债务人 协议 北京征地拆迁律师事务所前十名 自诉 房屋 土地 补偿费 案件 债务 离婚协议书 公司 债权人 合同 甲方 刑事案件 最低工资标准 交通 车祸 工资 打官司 补助费 北京十大刑事律师事务所排名搜狐 债权 伤残 程序 鉴定 条件 拆迁人 找律师可靠吗 期限 兵法 标准 交通肇事 解除劳动合同 财产 补偿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