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2-23 03:53:10来源:法律常识
“请问你是高志强律师吗?”一个老年声音传入正忙于手中工作的高志强耳朵里,透过玻璃门,他看到门口站着衣着极普通的一对老年男女。
他忙站起来打开了门,让他们进入自己这个并不大的工作室,倒两杯热水放在他们面前。
“你是高律师吗?不用忙了,我们就是想到你这里问问,你是不是可以帮我们打官司?”老头笑得很卑微,手里的布袋子被他紧紧地拽着。
“我就主打婚姻官司的,不知你们是为谁打官司?”高志强看着这对男女,六七十岁的样子,只是看着他们的穿着,他们并不像是城里那些有退休工资的人。
那像他们这样年龄还会打离婚官司呢?只怕会有这种可能,近二十年工作经验,让高志强的世界观在现实中碎了一地,真的是人活得久了,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以遇到。
也许是看出高志强的目光有点别的意思,那位老太太连忙解释说“不是我们要离婚的,是我们的女儿。”她说到这里,眼里闪着泪花,似有话说不出口。
“你女儿离婚?那你们最好让当事人来了才行,这事别人是替不了的。”高志强拿着另一个文件看了起来。
被凉场的两个人相互对望着,还是最后老太太说“高律师,我女儿她来不了。”
“大娘,这事不是我为难你们,这事真的是外人代替不了,要不你们下次带她来我这里,我一定会帮你们的。”
“可是,我女儿已经去世了,她怎么能来了。”老头似下狠心来说。
“她死了?噢,那她的婚姻就自然解体了,所以这事我更帮不上忙的。”高志强看着这对夫妻完全是一种爱莫能助的表情,“是不是她有遗产问题要处理?”高志强问出自己的疑问。
“遗产?”那个老太太说出这两个字就哭出声音来,“我们哪里有什么遗产?我们有的是债务,你说像我们这样一辈子靠种地的农民,三十万的债务让我们老两口子怎么还呢?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高律师,我们来之前是打听过你的,你是一个好律师,所以这次我们真的是来要你救我们的命。”
让高志强所没有想到的是,这老太太就要跪在地上,任高志强怎么拉都不起来。“大娘,你不要这样,你和我妈年龄差不多,你怎么能跪我呢?快点起来,要不我就不答应帮你们了。”
听到高志强这样说,那个老太太才在老伴搀扶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她拉住高志强的手,瘦黄的手如同老树皮一样。
“孩子,孩子,你说我如你妈一样的年龄,我就倚老卖老一次,你可要帮我们这一次,要不然我们真的没有活路了。”
“大爷,你把你女儿的资料都带了吗?让我看看知道这里面都有什么事情,这样我才能帮助你们,你说对不对?”
“对,对,高律师说得对。”老头把手里袋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摊在桌子上。
“邓以星是你们的女婿?就是志远高科的老板邓以星吗?”高志强快速翻动手中的资料,他边看边问。
“是吧,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反正他手下是有几个公司,都叫什么名字我们也不知道。不过他现在不是我们的女婿了,他已经结婚了,我们女儿去世半个月他就结婚了,就在我们还呆在这城市里,他风风光光地又结婚了,你让我们女儿不在才几天,他又结婚了。”老头说这话时声音是颤抖的,他的忍受力是比自己的老伴强的。
“那他结婚的速度有点快的。”高志强也只是安慰似地说出这话来,可他对这样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见过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了。
“你这资料上说你女儿看病花了二百多万元,所以你们的前女婿才让你们跟他一起分摊债务的?”高志强接着说“以我对志远高科的了解,这二百万对他们来说是根本不值得一提的,邓以星怎么会让你们来摊医药费呢?”
“以星跟我们说,他的公司现在是空壳了,公司并没有外面传说的那样赚钱,他们现在外面负债有一个多亿,这次我们女儿生病又花了很多钱,他只是我们承担很少一部分钱,也算体贴我们了。”
“志远高科不赚钱?”高志强冷笑着,心里自己都不知骂对方多少遍。
“别人也都这样都我们说的,我们这次本来是照顾女儿了,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快就去世了。我们本来没有想要女儿的钱的,可看邓以星那样快就忘了女儿组织新家,我们气不过才要争女儿的遗产,可账查来查去我们不但没有一分钱可以分的,最后还要还三十万的债务。”那老头说这话时,放在桌子上的手抖动得很厉害。
“你们孩子只有这个女儿吗?”高志强问,像打这种遗产官司,公司高管与一对老年农民打官司,他们从哪方面来说都不是前女婿的对手,出来个身体强健,文化水平高的人来代替他们也不失为是一种好方法。
“我们还有一个儿子,只是我们姑娘与她哥哥的关系并不好。”老太太难为情地说道。“我们女儿上了大学,又嫁了一个有本领的姑爷。而我们儿子只上了高中,没有姑娘家有钱。他们兄妹就很少联系。”
“是你儿子主动避嫌吗?”高志强见过太多女儿经济条件很好,怕娘家的兄弟沾自己的便宜,主动不与娘家人联系的,她们不想自己成为网上流行的‘扶什么魔’。
“开始不是这样的,只是结婚后的姑娘很少给我们钱了吧,可能是怕我们把钱给她哥吧,管他呢,反正我们也不靠她养老,我们自己还能干活,活下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老太太低着头说说。
“这次你们来照顾她,她也没有安排你们的养老问题吗?”高志强这样问,虽然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没有想到她的病会发展那样快,我们也没有想到留给我们的时间那样少!”一直保持很理智的老头说这话时一脸的悲伤!
“好的,你们把资料都放在这里吧!我看看怎么帮你们把这个问题给你们解决一下!”高志强安慰这对老夫妻说。“你们还能在这城市里呆多长时间?邓以星让你们住在哪里啊?”
“不怕你笑话,我们那女婿就想我们快点走。他就是知道我们拿出不三十万钱才逼我们走的,只要你接了我们的案子,我们就能在这个城市里呆下去,就是要饭我们也不走的。”
看着这对老夫妻对抗高学历的精明商人,高志强知道自己要面对的对手有怎么难对付。对于这两个人的女儿,他却有‘哀其不兴,怒其不争’,说她是恋爱脑吧,三四十岁的女人出身名校怎么就那样容易被一个男人洗脑,把娘家人当是追求自己幸福的累赘。
处心积虑地为了自己小家,抛开自己为人子女的责任,哪里知道命运给自己安排的时间太短。
想想女儿都不拿自己的父母亲人当回事, 那等她不在了,自己的伴侣又怎么可能善待于他们呢?
随着高志强越来越深入的调查,这对夫妻的女儿石榴苡病情越来越重时,邓以星就开始自己搬空志远高科的行动,来对抗石榴苡娘家人来分自己的家产。两年后,又一家公司达远高科承接了原来志远高科的大部分业务,并且这个达远高科的老板正是邓以星现在的老婆白红梅。
认识半个月就能结婚,还把自己公司的大部分业务都给那个女人,那这个男人不是精神出了问题,那就是说他以上说的所有情况都是假的。
打破这个精明男人布的所有局,突破口又在哪里呢?自从高志强接了这个案子以后,他的脑海里时不时冒出这个问题,毕竟那对老夫妻等的时间越长,他们受的苦也会越多。
“成了萧何,败也萧何”,当这话突然出现在高志强脑中,苦苦寻找的突破口明明摆在那里,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高志强看到白红梅坐在茶室里,漂亮的女茶艺师沏夫功茶时气质优雅,呆在这里的人多不为生活苦苦挣扎,一切都显得那样太平安详。
“白总,你来得早啊!”高志强脸笑得像朵花,眼前这个女人一身打扮精致,如果不是自己提前做好功课,怎么也想不到白红梅也是一个从偏远山区努力打拼到现在这个位置的。
“高律师,这么说你是接了石老夫妻的案子,要与邓以星打遗产官司了。不知那对老夫妻能不能拿出请你这个大律师的钱?”白红梅瓜子脸,桃花眼,这些年城市生活的滋养,她已经看不出一点农村气息,她感觉自己有稳稳把控对话场面的能力。
“谢谢白总对我的关心,至于他们能不能拿出钱来,那就是靠我能从你们拿出他们应得多少钱了。”高志强微笑着说道。
“相信你会有这个能力的,但不知你找我又来帮你什么忙呢?你认为我会帮助一个陌生人来对待自己的丈夫吗?”白红梅别有一番滋味地看着高志强。
“你还别说,这事别人都有可能不帮我,但我说出来你一定会帮我的,因为我今天不是让你帮我,而是我来帮你的。”高志强带着玩味地看着白红梅。
“帮我?那我愿意恭听你的教诲!”白红梅喝了桌前一小盏茶水。
“如邓以星对外面所讲的那样,你们在认识半个月都结婚了。我不管这事真与违,我就说以邓以星对待老石夫妻的那些手段,你认为邓以星的人品怎么样?”高志强问。
“不管他对别人怎么样?反正他对我自己很好,这也是我们结婚的理由!毕竟我是一婚嫁他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二婚男!”白红梅幸福地说。
“那你看过邓以星在众多自媒体回忆自己亡妻的小作文了吗?你看过他们以前互动的短信吗?你认为他与石榴苡的婚姻幸福吗?”高志强说这话时,一脸的云淡风轻!
“她说过她死而无憾,他们以前在一起也是幸福的。”虽然这话从白红梅嘴中说出来,可以看出她却是不情愿。
“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无法预料的,比如自己的寿命。‘今天脱了鞋和袜,不知明天能不能穿’,你说是不是白总。石榴苡二十年的婚姻,一对儿女,自己留下很多钱,都换不来男人对自己父母的一点好。你认为自己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他区别对待你的父母,你也是有父母的人,‘唇亡齿寒’的故事也不用我给你说了,像你这样聪明的女子一定能明白我这话的意思!”
白红梅坐得笔直的仪态有点放松,她靠在后背上长出了一口气,无力地说“高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要怎么做我也知道,谢谢你的提醒!”
她扶着把手才站起来,提着包就要走,走几步后她转身对高志强说“账单我已经付过了,你多吃点再走!”
“那我谢谢你了!我还有一点小小提醒。邓以星只怕会把不给前岳父母遗产,还让他们还账的盆子扣到你的脑袋上,你要谨慎处理才行。”
半个月后,高志强在火车站送别石老夫妻,他们拉着高志强不停地摇晃着说“高律师,多谢你的帮助,邓以星没有再问我们要那三十万元的账,还让我们带回去二十万元回去。你是怎么跟他说?”
“大爷,你不用管我用什么方法,拿好手里的钱,这也是你的女儿留给你们最后的养老钱了。”
看着两位老人在火车上向自己摆手,高志强的眼朦胧起来,他知道这对夫妻得的只是他们应得的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