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电视连续剧《还珠格格》风靡一时。其中，饰演小燕子的赵薇在当年更是火得一塌糊涂。除了小燕子，我们印象最深的应该是电视剧中苏有朋饰演的五阿哥了。在这这部影视剧中，五阿哥永琪机智、勇敢、有担当、有魄力，对爱情专一，还有一身好武艺。那在历史上，作为乾隆的第五子，真实的五阿哥永琪又是怎样的，对后代又有何影响呢？作为五阿哥永琪的七世孙金启宗先生讲述了祖上的事迹及其传承。

五阿哥与小燕子影视剧形象

七世祖和硕荣亲王——永琪

《清史稿》记载五阿哥永琪“少习骑射，娴国语，上钟爱之。”可见，五阿哥从小就学习骑马射箭，这是满洲人的骑射传统，并且说一口流利的清语（满语）。清史稿为何要突出这一点呢？因为在乾隆时期，很多旗人已经习惯说汉语，居然很少再说清语。有的旗人会几句，有的干脆一句也不会。所以，乾隆皇帝特意在八旗子弟考试中，加了考清语这一项。五阿哥永琪作为皇子，自然从小就要学习满语、汉语、蒙古语。乾隆皇帝也对这位皇五子非常疼爱。然而，天不假运。金启宗讲“七世祖永琪25岁就薨逝了。在他死的头一年，乾隆皇帝专门去看了他，看他去了之后，在病中封了他一个荣亲王。”五阿哥永琪生于乾隆六年（1741年），卒于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年仅25岁，谥“纯”，爵位和硕亲王。永琪由于年龄原因，在政治上并没有什么成就，但在艺术上有很深的造诣。

乾隆皇帝影像

金启宗说：“七世祖擅长书法，并与十一弟成亲王永星齐名于世。除了书法，他还很喜欢弹琴，并有文集《蕉桐滕稿》流传于世。”五阿哥永琪确实集很多才艺于一身。除了书法，弹琴之外，还很喜欢音乐、文学。尤其对天文、地理和西洋演算法有很深的研究。金启宗说，“算法这些东西可惜家里没有，不过当初在溥心畲（恭亲王的孙子）手里。他曾拿了让我看过，是长条的一个手卷，三角那时叫八线法，上面的图画地非常精细。溥心畲打算送给我，但他一定要在手卷上题字，我不同意，他非要题字，这事就这样耽搁了，后来因为时局原因，他就走了，最终手卷也没给我。”五阿哥永琪因对天文算法有很深的研究，确实著有《八线法》手卷，但最终真实手卷下落不明。有人说是被溥心畲带走了，有人说溥心畲留在了大陆。

成亲王永星书法

乾隆皇帝对五阿哥确实非常的宠爱。在乾隆的诸多皇子中，只有三位在生前被晋封为亲王爵位。一位是皇十一子永瑆（封和硕成亲王），一位是皇十五子永琰（封和硕嘉亲王，后来的嘉庆帝），另一位就是永琪，并且是最早享受这一荣誉的。而其他皇子的亲王爵位，或是死后追封，或是嘉庆皇帝晋封。

令人奇怪的是，金启宗说“七世祖永琪是薨逝于圆明园的兆祥所，没有出宫。”而清朝皇子一般十五岁分府，结婚后肯定分府另住。但五阿哥却一直没有出宫，当然此时他早已结婚并且有了很多孩子。兆祥所确实为皇子住所，但兆祥所位于紫禁城内，未见圆明园中有兆祥所的记载。金启宗说“永琪薨逝，儿子绵亿才两岁，也没有分府，直到长大后才分到太平湖府邸。”五阿哥永琪一生有六个儿子，不幸的是五个儿子夭折，只留下了第五子绵亿。可见，清朝皇室的子嗣夭折的比重很大。清朝皇子皇女最多的是康熙皇帝，共生有皇子35人，皇女20人，但活到18岁以上的只有皇子20人，皇女8人。史学家曾统计，清代103个皇子（不包括皇帝）平均寿命32岁，82个皇女平均寿命26岁。五阿哥永琪六个儿子，居然只有第五子绵亿一人活了下来。

兆祥所一角

六世祖荣恪郡王——绵亿

由于乾隆规定，除了世袭罔替的爵位，其他爵位每隔一代就要降一级。永琪在生前被晋封为亲王爵位，他的第五子，也是唯一存活的儿子绵亿承袭了郡王爵位。五阿哥永琪在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薨逝，那时五子绵亿才2岁，因为年龄小就没有分府。长大之后，分府分到了太平湖，其实还是按照其父亲的等级分的，可能是乾隆皇帝照顾这个从小就没有父亲的孙子。

电视剧小绵亿形象

这座荣王府就在宣武门内太平湖西侧，现在中央音乐学院所在地，其府门、正殿、后楼等建筑仍然可见。后来，由于五阿哥永琪的后人一代代降爵，已经不适合在这样等级的王府中居住。所以，在道光三十年，道光皇帝的第七子奕譞被晋升为醇郡王爵位，这座府邸就分给了奕譞。后来，因为光绪皇帝出生在这座府邸，这里成了“潜龙府邸”。

醇亲王

金启宗说，“道光三十年（1850年）祖上就搬到大佛寺北岔儿一个小府去了。大佛寺那里房子才有一百多间，太平湖那个房子就给了醇亲王。”金启宗接着说道“六世祖绵亿从小体弱多病，但特聪明，父亲永琪的艺术成就，他几乎全继承了。”《清史稿》记载绵亿“体羸多病，特聪敏，工书，熟经史。”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十一月，绵亿被封为多罗贝勒，嘉庆四年（1799年）正月，晋升荣郡王。之后，绵亿历任正红旗蒙古都统、镶黄旗汉军都统，赏在内廷行走、乾清门行走。然而，到了嘉庆十一年（1806年），绵亿却突然被叔叔嘉庆命令退出乾清门，并革去领侍卫内大臣的职务。

醇亲王府一角

原来，绵亿私自给自己的三个儿子起了名，并没有让嘉庆皇帝钦定赐名。绵亿给三个儿子分别起名：奕铭、奕镕、奕濬，嘉庆皇帝认为这是绵亿私自用金字旁为两个儿子起名，不像近派宗支，有意疏远，是何居心。嘉庆一方面革除了侄子绵亿的官职，一方面把奕铭改为奕绘，奕镕也改了，奕濬改为奕绮。半年之后，嘉庆皇帝感觉对侄子处罚的太重，对不住死去的哥哥，于是在嘉庆十二年（1807年），赏绵亿在乾清门行走，十七年任镶白旗汉军都统。尤其嘉庆十八年（1812年），发生了林清和李文成起义，绵亿正巧和嘉庆在外，知道情况后，绵亿让叔叔嘉庆返回京师，嘉庆立即回銮，从此嘉庆认定侄子绵亿是自己的心腹，对其信任有加。 嘉庆二十年（1815年），绵亿薨逝，终年52岁，谥“恪”。绵亿精于画仙佛，尤擅书法，并著有《恪王诗稿》一卷。

五世祖多罗贝勒——奕绘

金启宗先生的五世祖奕绘在父亲绵亿去世后，承袭贝勒爵位，在文学造诣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金启宗说，“五世祖奕绘贝勒才貌双全，善诗词，工书画，他有两位夫人，正夫人叫妙华。两人合著了《妙莲集》。这本《妙莲集》是我在辽宁图书馆发现的。当时我就和他们说要赶紧把它搁善本里，让古籍办复印了一点，也不多，那时候也没有一个单位联合起来说把它多印一点。其实，他们夫妻还有一本《妙华集》，但至今下落不明。后来，我只点校了《妙莲集》。”奕绘不仅和正夫人妙华合著了《妙莲集》《妙华集》，自己还著有《子章子》、《写春精舍词》、《集陶集》、《明善堂文集》。《明善堂文集》后来也由五世孙金启孮校勘。

奕绘

然而，奕绘的侧福晋的名气后来甚至超过了丈夫，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西林太清夫人，也称顾太清。她不仅是满洲第一女词人，还被现代文学界公认为“清代第一女词人”。因著作小说《红楼梦影》，被认为是中国小说史上第一位女性小说家。在旗人文化人中，有句话是“男中成容若（纳兰性德），女中太清春（顾太清）”。顾名思义，清代旗人认为男词人的代表是纳兰性德，而女词人的代表就是顾太清，两人旗鼓相当。可见，顾太清的文学造诣之高。据说，顾太清不仅才华横溢，更是容貌绝美，嫁于贝勒奕绘，夫妻间相敬如宾，妇唱夫随。

顾太清

顾太清著有《子春集》，包括诗集《天游阁集》和词集《东海渔歌》两部分，大约有千首诗词。这两部诗词集之所以有此称谓，是和丈夫奕绘的《明善堂集》、《南谷樵唱》对称命名的，甚至“太清”之号，也是与奕绘的“太素”之号偕偶对称。可见两人情笃才高，唱和甚得。顾太清与奕绘生有四子三女，并且非常长寿，生于嘉庆四年（1799年），卒于光绪三年（1877年），享年79岁。

四世祖固山贝子——载钧

金启宗先生的四世祖是奕绘贝勒与正夫人妙华的长子，承袭固山贝子爵位。金启宗说，“前三代时，祖上的这几样都继承了，到了第四代，固山贝子载钧。这时候，书法和文学都没有什么突出的，就只听说非常擅长语言学与掌故。上面这几代虽然也精通满文与蒙古文，但到了载钧时，还精通了藏文。因为载钧精通清代的掌故，又精通语言，所以语言学与历史学就传了下来，当然他也继承了前辈的文学根基。”道光、咸丰年间，载钧被派往守护清东陵及清西陵。由于他没有子嗣，就由二弟载钊的长子溥楣过继于他。咸丰七年六月（1857年），载钧去世，终年五十一岁。之后，由他的继子溥楣袭封镇国公。溥楣的父亲载钧是奕绘与顾太清的儿子，所以溥楣也就是顾太清的孙子。

满文

三世祖镇国公——溥楣

金启宗先生的曾祖父就是袭封镇国公的溥楣。清朝规定，始封亲王爵位的后代降爵降到镇国公就不再降了，以后每代都袭封镇国公。然而，溥楣后来因违反朝廷有关宗室的规定，被革去爵位。他的弟弟溥芸袭爵镇国公。光绪二十八年三月（1902年），溥芸去世，终年五十三岁，由他的次子毓敏袭封镇国公。宣统三年（1911年）毓敏去世，没有子嗣。金启孮先生的父亲恒煦承袭镇国公。恒煦是溥楣第六子毓简的长子，最终镇国公的爵位又回到了溥楣这一支。

父亲镇国公——恒煦

恒煦在1912年袭镇国公。金启孮说“当年，法律是最时髦的，所以，爷爷让父亲学法律。父亲就上了朝阳大学法律系。但父亲非常讨厌法律，就喜欢研究。他认为法律总打官司，总吵架，和他性格不合。所以，他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家传的史学、文学、语言学上。在语言学上，父亲有家传的满文、蒙文、藏文底子。在上大学时，他又学过英文，日文，甚至用英文解释满文的书，要比用汉语讲满文的书还清楚。所以，他研究语言学要比那些开始学的人有优势，因为家传占了很大一部分。”

民国律师证书

除了语言学，恒煦还很喜欢历史学，一是自己的爱好，二是家里长辈传下的历史书很多。金启宗先生说“父亲最喜欢研究本民族历史，甚至二十四史很多传标了点，尤其对《金史》都标了点。因为 他在标点上下过大功夫。后来，国家曾找了很多专家为二十四史标点。虽然父亲早已标点过，但我也没说。”父亲恒煦对金启宗先生的教导，对金启孮治学研究起了很大的作用。金启孮讲道“过去，父亲对从事这一方面的专家及其研究成果非常尊重。他曾教导我说，不要自己还没学会就要评人家，没有学好就没有资格评人家。在闲聊天的时候，父亲不仅说这些，还给我们讲史学、语言学、文学。问我们将来的理想是什么。所以说，我觉得我的成长是父亲这么培养起来的。”

金启宗先生

由于恒煦既会满蒙藏文，又会英文日文，这些都让他在以后的研究中事半功倍。金启宗说“后来，父亲为了研究女真文，天天泡在当时的京师图书馆。上午在那里，回家吃完午饭，又到那里，在图书馆的善本部，他把从明代的《女真译语》，不论是柏林本的还是东洋文本的全部抄录了下来。在这个过程，他有了心得，第一步写札记，第二步，从札记到论文，第三步，从论文到著作。他就是这样做的学问。后来，那本女真语言文字研究的书，不是一年两年做的，那是好多年才积累成的。其中，绝大部分，特别是语法部分，都是我父亲发现的。这主要是他本身就会很多语言，一是家传的，一是后来不断学的。学问其实就是这样做成的，能做得了冷板凳。”

金启宗女真文书法

自己和女儿

在父亲的研究中，金启宗一边上学，一边给父亲做助手。受到父亲的影响，他对史学、语言学、文学也产生了兴趣。上中学时，由于家里经济状况已经很不好。为了争取考取前三名，免交学费，金启宗已经没有时间跟父亲学习。中学毕业后，金启宗被保送北大，但因时局关系，只上了一年。由于成绩优异，老师保送他到日本留学，并在那里继续搜集日本资料研究女真文。之后，金启孮回国任教，并在1964年，把父亲30年代研究女真文的论文在学报专刊上发表，引起了轰动，此后女真文的研究才引起学术界的关注。1980年，金启宗把与父亲数十年沥尽心血研究的成果《女真语言文字研究》出版。其研究成果超越前人。1984年，金启宗先生的《女真文辞典》问世。该书收录了已经传世的全部女真文1373个。每个字条下面包括正异字、来源、拟音、字义等方面。制作卡片上万张，三易其稿，耗时三年，全书历时10多年。

乌拉熙春

虽然女真文研究是一个冷门，但金启孮仍要传承下去。他的女儿爱新觉罗·乌拉熙春25岁时，就出版了《满语语法》一书，接着又出版了《满语读本》。金启宗说“我的愿望是，父女合作研究女真语言和满族语言。我女儿研究满文满语，我帮助她把女真文也掌握好，共同把女真文和满语弄清楚。”乌拉熙春是当今著名的契丹文、女真文和满文的研究专家。“乌拉熙春”在满语中是“智慧”的意思。在他与日本的中国史学者吉本道雅教授结婚后，日本名写为“智慧子”，采用原来名字的意思。其姐姐金适是中国农业大学的教授，不仅多年来担任环境工程本科生与研究生课程的教学，在满学方面也有很深的研究。

金适

金启宗的两个女儿都不同程度地继承了家学研究。她们也都成了独当一面的学者和教授。从五阿哥永琪到金启宗，曾经的财富与地位早已不再，却留下了代代不断的家学精髓。金启宗继续把这根接力棒交到了女儿们的手中。因为，他知道要想把学问做深做透，就要代代接力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