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1-07 05:00:10来源:法律常识
人物君认识的徐黔,行医33年早已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从急诊通道直接进入手术室,也道不明无数家属在外苦苦等候的焦灼。
但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患者,向前冲已经成为他的本能。
人物君很早就听说神经外科徐黔在生死一线抢救镇海中学少年小叶的事。
当小叶逐渐陷入昏迷,他是第一个冒着家属还未签字的风险将小叶推进手术室的人,但4小时的奋力挽救后,等待他的不是休息,而是又一场危急手术的电话响起。
我们都知道,医生是一个十分「高危」的职业。
不仅生物钟紊乱,神经长期高度紧张,甚至一不小心还会遭到误解与谩骂。
人物君就有个在急诊室工作的朋友,自从当了医生便「消失」在朋友圈。
当我们打趣将他照片放在餐桌前「假装」一起吃饭,他却在急诊室拨开走廊上一床又一床的病人,着急进行诊治和抢救...
我们加班3小时尚且可以买杯咖啡提神,而医生超负荷工作24小时,连床都没有就倒头睡。
医者,仁术也。对患者的慈爱与关怀,人物君走进徐黔所在的宁波市镇海区人民医院神经外科的住院部似乎都能窥见一斑。
在占20%以上重危病人的科室中,医生无法对那些失去父母妻儿的撕心裂肺哭声充耳不闻,也做不到对那些危在旦夕的患者视而不见。
电梯上9楼,穿过护士台右拐人物君来到了主任医师徐黔办公室门前,推门一瞧,没人。询问了医护人员才知他去查房了。
简朴的办公室零星散落着几份脑部CT图,除了一个保温杯没有看到其他日用品,门外侧的墙上紧贴这样几个大字,难道医生也要如此「鸡血式」的 工作?
半晌,徐黔从病房走来打断了我的思路,「不好意思久等了,里面坐。」他戴着口罩用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
20天前,他就得了流感咳嗽不断,再加上值夜班未能充分休息,吃药嗓子却不见好,「不好意思,我今天讲话声音轻了点。」他用沙哑的同我聊天。
或许是人物君赶稿过度,脑细胞用力过猛(笑),从未探索过大脑手术的我,很难想象解剖人体最精密的「仪器」到底多费劲。
「在大脑手术中制造一个后遗症是很容易的,但要避免,就得花很大的力气。」徐黔拿出一张脑动脉瘤照演示了一下,「这样小的肿瘤,一旦破裂,死亡率高达30%,最严重的时候还没到医院人就已经死了。」
颅内动脉瘤多为发生在颅内动脉管壁上的异常膨出,是造成蛛网膜下腔出血的首位病因,图上的突起部分就是动脉瘤。
很多时候我们听说过脑梗死、高血压、冠心病,但脑动脉瘤到底是什么呢?
实际上,脑动脉瘤是一种非常凶险的疾病,往往「杀人于无形」。
动脉瘤就像是动脉血管里的一只「气球」,将血管越吹越大,一旦「气球」撑破血管、破裂爆炸,患者最快会在10分钟内死于失血性休克,多数患者在数小时内死亡。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脑动脉瘤破裂出血之前,90%的病人没有明显的症状和体征,只有极少数病人,因动脉瘤影响到邻近神经或脑部结构而产生特殊的表现(如动眼神经瘫等)。
换句话说,就是未经医院详细检查,你根本感受不到脑动脉瘤的存在。
2015年4月份,镇海骆驼街道的胡先生就经历过一次惊险的手术。
起初胡先生有颅内出血病史,就怀疑动脉瘤,做了各项检查并未发现,也就没有放在心上。然而就在4月10日胡先生在游泳后突然意识不清、呕吐不止,送到医院时已经生命垂危。
徐黔通过年龄、昏倒的症状和血管造影判断是动脉瘤无误,于是立刻进行手术,将他从死亡手中抢回来。
在这里人物君要提醒一下你,颅内动脉瘤主要发病于30-60岁的中年人,头疼是最常见的症状,一般是剧烈头疼往往感觉要爆炸或像钳子紧紧夹在头上。
如果发现身边的人有类似症状,需要立即到医院就诊,在此之前让病人平躺尽量不要移动,头偏向一侧清理呕吐物防止窒息。
作为人体「司令部」的大脑,如豆腐般软绵的组织覆盖下的神经薄如蝉翼,血管更是纵横交错,玄妙而复杂。
他不仅要在显微镜下精细操作,对于双手的稳定性更是要求极强。稍有不慎就会导致血管破裂或神经损伤,有甚者导致患者死亡或丧失语言、运动能力。
徐黔还记得第一次打开病人的颅盖骨,就是用一个带钢丝的线锯手动剥下。温暖的肌肤与插入颅骨冰冷的钢丝形成巨大的反差。
除了他,护士、医生都屏息凝神,睁大了眼睛,任凭技金属发出刺耳的声音。数分钟后,他猛地一夹,颅骨被活生生分离。
虽然患者在麻醉的状态下,不会有直觉与记忆。但听完人物君还是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徐黔告诉我,这只是上百个需要顺利、迅速并且完美完成步骤中的第一步。
剩下的操作...人物君想都不敢想。
行医33年,他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从急诊通道直接进入手术室,但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患者,向前冲似乎已经成为他的本能。
2015年9月29日下午三点,徐黔接到一个紧急通知,就读于宁波市镇海中学的高一学生小叶,突发性脑溢血,正在CT室做图像重建。
「来不及在手术室看病情了,你直接在CT室看吧。」徐黔在接到电话的同时,位于CT室的张医生连忙找上门。
原来小叶在体育课间突然右侧肢体乏力,站立不稳,很快出现剧烈呕吐,四肢愈发无力,是体育老师将他背到医院,紧急就诊。
在5分钟查看CT图像后,徐黔发现小叶即没有明显外伤,又没有肿瘤,再加上小叶的年龄,很快判断出是先天性血管畸形。
「小叶,你还听得见我说话吗?坚持一下!」徐黔在CT室不断地拍醒小叶,比起刚进医院小叶意识明显开始变得模糊。
这种被称为「颅内炸弹」的疾病,最重要的不是专家与医院,而是开刀时间。并且清醒时跟清醒后手术,效果截然不同。清醒时做术后依然可以正常生活,昏迷后病人瘫痪、死亡风险极大。
追逐生死时速的情况下,徐黔还来不及自我介绍拨通了小叶父母的电话说道:「喂,小叶家长吗?你儿子现在在我这,颅内血管畸形,马上要开刀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在家长地诧异与惊慌声中,他简明扼要地说明危害,3分钟后,他们一起做了开颅手术的决定。
「没有家属签字就手术,岂不是风险很大?」人物君十分不解地问道。
我们知道,世人总是对医者有过高的期望。
而医者非圣人,不是所有人都能挽救成功,即便手术迫在眉睫,家属已经口头同意...
但!这只是承诺,小叶已经昏迷倘若手术不成功外加没有签字,那么他承担的责任和风险将会有多大?
「救人要紧,当时哪管得了那么多啊!」说到这徐黔激动地摆了摆双手,小叶离死亡最近的时刻,他做了有史以来最艰难的抉择——让小叶生,除此之外他想不出第二个办法。
历时4小时的手术,他顺利清除了脑内血肿和切除畸形血管团。术后恢复也十分迅速,很快小叶便能独自吃饭和交流了。
「谢谢,徐医生!」小叶妈妈拉着他的手激动地难以言喻,镇海中学的校长更是将他与医护人员请到了学校演讲表示感谢。
徐黔告诉人物君,那一刻,他的心十分地温暖。
「徐医生,急诊室送来病人,高处坠落头部重伤深度休克!」
有一天,徐黔刚从手术台下来,2天连续4台手术,前后消耗30小时,他的双脚有些不听使唤,不过接到电话还是立即回应,「好,立马手术!」
他翻开颅内组织,用显微镜往内侧一望,血管破裂需要立即缝合,「针!」他一边伸手向护士索要手术刀具,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显微镜。直径不到2毫米的血管在手术灯照射下清晰可见。
举着手术针线在破裂的血管上来回穿梭13次,血止住了,他松了口气,边走边摘下口罩,继而瘫倒在手术外的长椅上沉沉地睡去。
一年365天,往往有350天他重复着类似场景,人物君问他,那你生病怎么办?
他摇头说道「哪有时间生病,都是小毛病,吃点药就好了。」
的确,他几乎将自己所有的时间都「送」给了病患,连仅有的一次胃部肿瘤手术,住院2天便匆忙赶往医院。
早上8点,会议室里总能看到他与医护人员的身影,仿佛这就是他的指挥营,病患所有衣食住行,甚至家属的精神状态都要在第一时间汇总到他面前,方便后续工作。
身处距离死亡最近的科室,他时常接收死神的「撩拨」,凌晨3、4点是他起身最频繁的时刻,「可能大脑白天太活跃了,死神不敢来,每次一到半夜就有突发情况。」他打趣地笑笑。
或许是疲劳过度,单薄的镜片藏不住他疲倦双眼,早在40岁出头,他就已成老花眼,一旦脱离眼镜,连手术都做不成。
无休止的工作,从他穿上白袍的那一刻起,就再也停不住。时常半夜拖着疲倦身躯回家,等待他的只有熟睡的妻子与儿女,他只能悄悄掩上门,打开书房电脑继续工作。
与家人鲜少交流的「后遗症」,在儿子身上最为明显。每当旁人问他爸爸去哪儿了,他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回答「不是手术室,就是在会议室。」
提起儿子,他面露愧疚:「前2天,我才刚存了儿子的号码,以前太忙从来没有保存过。」但也有他惦记儿子的时刻,「他的生日我一直都记得,2月25日,我的车牌号就特地挑了225。」
即便牺牲陪伴家庭的时间,救死扶伤的道路并不总是一帆风顺,有时全力以赴换来的只是渺小的希望,即便如此徐黔还是会拼尽全力。
一天晚上9点半,10号床动脉瘤病人突然停止心跳呼吸。由于值班医生临时手术,临时调遣的医生还未来得及赶到,护士便第一时间拨通了他的电话。
「我马上来!」还未来得及换棉服,他便拿起车钥匙往医院赶。而他家距离医院足足有30分钟的车程,望着红灯停滞不前的车辆,他一遍又一遍地翻开讯息更新进展。
虽然内心焦灼,但他沉稳与从容的表现,依旧在为患者争取时间。
插上气管,准备电除颤。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在奋力寻找原因,奈何监护仪上的波浪线愈发趋于平缓,凌晨1点,彻底变成了直线...
疾病的面目千差万别,没有绝对的良性,也没有绝对的恶性,还有许多中间地带。谁也没有想到术后日渐恢复的病人,会突如其来的停止呼吸,就如同刚交接完下班回家的他,恰好与急救病患擦肩而过。
患者死了,家人是受害者,但有时候医务人员也是受害者,他们也会觉得痛。他们和患者绑在同一条船上,陷在同样的风浪中。
就在他手术期间,家属陆续到场,前后足足有20人。当他们听到徐黔说出「抱歉」,母亲、妻子泣不成声,更是有大伯、舅舅说道「我们明明叫了医生,还没人来,你必须要给我说法!」
徐黔跟人体最精密的仪器打交道,体力上,有不分昼夜和周末加班的压力,精神上,更是从开刀到出院确认病人没事才敢稍微松懈。
身上的病,尚且可以治。人心上的病,他能治得了吗?
在中国,几乎所有的医护人员多少都遭受过病患或者家属的辱骂和殴打。甚至可以说,这已经成为医护人员的家常便饭。
不愿排队,就去骂护士,疗效不满意,就去打医生,手术不成功,更是摆出一份吃人的嘴脸。
医护人员在值班24小时后,不仅要承受家属的情绪,更是忙于救治累倒在医院的各个角落。
人物君不想再去罗列那一个个的伤医事件和杀医事件,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多到了令人心碎和绝望。
与此同时,在最危险的地方,医者仍然前仆后继。
过去,通讯与物资不发达的年代,无论是病人还是医生,都很单纯,医患关系融洽。
而如今,工业革命带来的生活方式和思想观念的巨大冲击,促使你我变得焦虑,缺乏安全感,开始觉得付费看病必须得到应有的回报。
人物君知道每个人在生病时的潜意识里,都渴望被呵护,被照顾,听上去这无可厚非。
可是,治病救人不是服务业,治疗效果不能用绩效来衡量。如果病人的不安能够因医生的一抹微笑而安定,那么,他们也不应该吝啬这一句关心和微笑。
除了徐黔,还有千千万万的医生,是因为爱着这个行业才走上这个岗位。他们即使不如传说中的华佗扁鹊,却也都有一颗仁心、一双妙手。
他们应该得到的,是我们的尊重,而不是诟病。
没错,他是宁波市镇海区人民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徐黔,他是宁波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