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1-12 10:15:17来源:法律常识
2002年,在湖北省秭归县桂林村,村干部匆匆走进一家土屋里,寻找张秉爱的身影。
找到人后,他们开口说:“村里就你一家不搬走,不是成心给大家添堵吗?三峡工程利国利民,你不搬是铁了心要当钉子户吗?”
张秉爱面容沧桑地望着窗外的土地,沉默不语。村干部拿她没办法,只好丢下一句“尽快搬走”。
那么,张秉爱为什么不愿意搬迁,有什么难言的苦衷吗?18年后的结局又是怎样的?
1993年,国务院发布三峡工程移民条例。在1996年,张秉爱生活的桂林村公布了第一批外迁移民的名单。
按照相关的规定,2009年三峡大坝建成前,这里175米水位线下的村民全部要搬走。
当时,需要搬走的有800多户村民。张秉爱的家在135米水位处,自然在搬迁的名单上。
村里人知道要搬迁的消息,很多还是蛮高兴的,因为这里实在太穷了,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搬迁移民给了村民一个走出大山的机会,可以到外面的世界闯一闯,说不定就富裕了。
甚至,还出现这样的现象,不在库区的人想着将户口迁进来,遭到三峡周边人的调侃:“下水库,富起来。”
搬迁的人家不光可以获得移民补助款,此外政府对于带头搬迁的有额外的奖励。
有些人为了额外的奖励,由于时间比较紧急就出现了分割两处的局面,丈夫先去安置新家,妻子还要在村子照顾庄稼地。
一家人忙碌着都是为了能有更好的生活,等到庄稼收割完成,又可以团聚在一起了。
张秉爱看到村里人的举动,内心不可能毫无波澜,她也想搬迁但是现实往往给她一记重拳。
她作为土生土长的山里人,没啥文化,以前和同村的姐妹聊天知道搬进大城市后,虽说有了钱做起生意,但是被人骗后血本无归。
张秉爱害怕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恐惧,自己家可就靠着她一个人在养,决不能冒这个险。
她有着自己的想法,说过:“我是个农民,我只会种地,挣不了城里的钱,我不怕吃苦,吃苦赚得钱心里踏实。”
张秉爱觉得除了搬迁,她也可以在自己的农田附近盖上几间房子,有了水电,又可以继续生活了。
所以,当村干部让她从搬迁还是后移做选择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移。
张秉爱的娘家就在山顶住着,她的丈夫是个残疾人,行动不便,庄稼成熟的时候娘家人还能帮衬一下,又有孩子要养活,只能靠着家里的那几亩地。
作为一个势单力薄的女人,她不敢想象没人帮衬的生活,即便可能生活在繁华的地方,但始终不是属于她的天空。
1996年6月1日,桂林村第一批的搬迁户开始行动,他们的安置地是120里外的董家镇,位于长江的下游。
村民们把自己家的东西全都搬空了,全部放在船上。甚至有的人家还把柴火带走了说:“人到哪都要吃饭,这就离不开柴火。”
村里人苦日子过习惯了,什么都想着能省就省,所以才会一件不留,可惜最想带走的土地只能留在脑海里了。
村干部虽说同意了张秉爱家后迁,划定建房用地,但是张秉爱并不满意这块新地方,种地太远,所以到2002年还留在原来的桂林村。
张秉爱经常站在高处望着自己家的地,她的脸上充满了骄傲,村民搬走后就把土地送了她种,她现在有二十多亩的地。
多好的土地,她就算累点也不会让空着,想在上面种上果橙,长江水还没有上来,能赚一点是一点。
张秉爱相信土地对人也是有感情的,对它好自然给予回报,活了大半辈子,最拿手的就是种地。
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除了地里刨食,其他啥也不会,她只想安安稳稳地种地过日子。
那时候正处在第二批搬迁,村干部隔三差五地就会到张秉爱家,做搬迁动员工作。
村干部又匆匆地来到她家,一见到她人就说:“你快点搬走吧,不要因为你一个影响全村搬迁进展,不要再给我们添麻烦了,都相互理解一下。”
张秉爱揉揉脑袋,也是很无奈地说:“我搬迁不了,要不你再给我重新选块地,或者我有个地方,你们看看能成不?”
她带着他们来看自家地附近的一个土坡,指着说道:“你们帮忙把这个平了,我自己在这里盖房。”
村干部这时的语气很强硬,说:“你选的就这么个条件,要平你自己平,到时候盖不起来你也得来这。”
当时,135米下的村民都搬走了,就剩张秉爱没搬。县里面有规定二线以下的必须在6月前全部搬走。
村干部想着尽快完成任务,不断地催促说:“不管怎样,你赶紧搬,你不要再做钉子户了。”
张秉爱没有别人帮忙,一个人怎么可能在山坡上盖起房子,想后移也动不了。
后来,村干部只好妥协,要求她在宅基地申请书上签字,就帮助她找挖掘机平地,顺便架起电线杆通电。
张秉爱思考了半天,终于拿起笔在申请书上面签字。晚上回到家,家里只有她的丈夫。
这个家早都断了电,丈夫烧火做饭等她回来一起吃,孩子们住在学校,他们就将就地在烛光下吃着晚饭。
张秉爱嘴里嚼着食物,越想越气地说:“我今天把那个申请书签了,咱家就要往后迁,到时候地势高,引不过来水可怎么办。”
她一有烦心事,就喜欢来到长江边上的白色沙滩上,这处只有在枯水期才会有。
张秉爱踩着细软的白沙,有些留恋地说道:“我小时候经常到这边玩,用不了多久,水一涨就再也看不见了。”
丈夫也慢悠悠地赶来,从兜里面掏出几个柑子,让妻子尝尝,两个人静静地坐在沙滩上。
张秉爱用衣袖擦了一下柑子,扒开皮吃着,时不时和丈夫说上几句,空气中弥漫着相守多年的温馨感觉。
生活总是要继续,她生活的重心落在孩子身上,拒绝外迁最担心的就是孩子受到影响。
张秉爱的一儿一女很懂事,能够理解妈妈的难处,虽然房子周围都是废墟,但是自己的家总是温暖。
她的女儿因为要参加中考,需要交20块钱,这笔钱对于家里来说不是小数目。
张秉爱对于孩子的学习一向支持,咬咬牙递给了女儿29.5元,让孩子交完钱还能有点生活费。
女儿知道家里的情况,在上学走的时候,把多余的钱又悄悄地放到了家里面。
儿子参加高考落榜后,放弃了复读,选择去新疆当兵。
在2003年,当地的三峡大坝建成,水位不断的攀升,快要淹没她家的房子了。
张秉爱不得不拿着政府补助的四千八百元外迁补助款,先在自己田地里搭了棚子住上一年。
接着,她花钱买了公路边的几间窝棚居住。一时半会盖不起房子,只能等儿子回来参加工作,才开始动工。
张秉爱是个苦命的女人,但她的身上总是充满着阳光的味道,一如既往地热爱生长的土地,热爱未知的生活。
张秉爱是山里的姑娘,1981年才嫁到桂林村,本来有一个山里的心上人,但是父亲还是强行地拆散了他们。
因为嫁给山里人一天只能有2、3分的收入,而山下靠着交通便利赚上2块都很容易。
父亲自然分得清哪边好处多,只要有山下的男人乐意娶自家的姑娘,给的彩礼钱合适,就肯定放人。
腿部有残疾的熊云建找媒人上门提亲。父亲一看到山下人,选择性地忽视了残疾的事实,同意了这门亲事。
张秉爱挣扎道:“爹,你怎么能为了几个钱就把女儿卖给一个残疾人,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她父亲当即呵斥道:“怎么跟你爹说话呢?爹这是专门为你寻了一门好亲事,山下人多好,好姑娘就要嫁那。”
张秉爱无奈之下只好认了,因为自己已经跟心上人没有缘分了,嫁给谁都无关紧要了。
她对于熊云建肯定没有半点感情,只知道是个瘸子,长什么样子还不知道,怕不是个歪瓜裂枣。
不过,张秉爱想不到的是她会和熊云建相守一辈子,对方虽然残疾,但还是很会照顾人。
在结婚的前几天,她压根没有把这门亲事放在心上,在自家的地里种着豌豆。
后面,张秉爱不慌不忙地做着待客用的苞谷饭,整整二十桌全是她一个人弄得。
在8月27日,她还在厨房忙碌,外婆看着天快亮了,赶紧让她去睡一会儿。
因为天亮后,新娘子要出嫁了。张秉爱只睡了两个小时,外婆赶紧把她叫起来梳妆打扮。
婆家送来的衣服很破旧,因为家里本来孩子多,熊云建又是残疾,在农村生男孩为了多个劳动力,所以这个儿子显得累赘。
张秉爱手里拿着婆家送来的廉价衬衫和短了半截的裤子,赌气地穿上了,心里想着反正盖头一盖,到时候丢的是婆家的脸。
婚后第二天,她开始忙碌起来,有活干的日子才舒服,一大早来到河边洗洗衣服,又去种地。
说起来,婆家也真是小气,只给了熊云建成家后只给了他一亩地。张秉爱想着少就少吧,不想开口再去讨要。
张秉爱也是传统的女性,既然选择嫁给了丈夫,就没有后悔的一说,她会好好照顾丈夫。
同时,她在心里也堵着一口气,越被人忽视越要过得好,让周围人看看她的日子也能像模像样。
熊云建也不是一点活都干不了,他天生一条腿粗一条腿细,走起路来不知道的人是看不出来的。
他只是干不了太重的活,但还是会跟着张秉爱一起到地里去种庄稼,不让妻子一个人扛起所有。
尽管如此,张秉爱还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她每天下地干活,熊云建能干就干,干不了就回家做饭。
普通而又平淡的生活,丈夫的体贴也让两个人在相处的过程中,慢慢有了一些感情。
不久后,张秉爱怀有了身孕,由于是头次怀孕,她还没有意识到,依旧下地干活。
然后,她的孩子就意外流产了,这时候才知道,接下来怀孕时,就有了经验。
张秉爱小产后,没有时间休养下身子,地里还有堆活等着她忙,没几天又下地干活了。
当她意识到第二次怀有身孕时,格外的小心,最终平安生下了一儿一女。
张秉爱后面又怀过两次,但是家里条件不允许,她只好打掉,每每想起感觉很对不起两个小生命。
在田地劳作时,她肩上背着半人高的大筐,里面装得满满当当。熊云建跟在她的身后,挎着竹篮给她递东西。
张秉爱无疑是个勤劳勇敢的妇女,用瘦弱的肩膀扛起了一家人,她说:“村里哪个不说我的日子过得苦,可是我觉得不苦不累。”
“都说我嫁了最没用的男人,日子是自己过的,我偏要把丈夫和孩子照顾好。”
在2006年,导演来到桂林村,了解张秉爱的生活经历,表示想要为她拍一部纪录片。
张秉爱没有拒绝,不久后电影《秉爱》上映,在社会上取得了不错的 反响。
导演特意邀请她来到北京观看,张秉爱来了不光是为了电影,她最想的是和天安门合个影。
后来,上海的一位老板看到电影感慨很多,便高薪聘用张秉爱的儿子,也是一桩美谈。
如今,张秉爱居住在儿子为他们盖的新房子里,她还是忘不了土地,只有种地才能让她获得心安。
或许,张秉爱选择搬迁会有另外一种生活,不过她始终不会后悔,对她来说一家幸福团圆已是心满意足。
万家灯火各各不一样,谁都会面临选择,谁都尝过生活的不易,最终都会交出独有的生活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