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0-19 12:54:11来源:法律常识
题记
俗话说,水有源头,树有根本。源之远必流之长,根之深则叶必茂。一个地名,不可能凭空而来。
地名承载着历史。地名是一个地区社会、经济、文化、历史的记载。因此,探索地名的来源,就是追溯悠久历史,弘扬地方文化,提振民族精神,增强社会和谐。
“兴义”与乾隆皇帝有关
兴义一词,来源于兴义府。
清朝嘉庆二年(1797年),清廷镇压了南笼布依族王囊仙起义后,已退位当“太上皇”的乾隆皇帝写了一首五言长诗《南笼围改志事诗》,其中有“更与赐府名,兴义兴额茂”,于是朝廷“改南笼府为兴义府,以示彰善之风”。嘉庆三年,黄草坝建县,朝廷采纳了云贵总督鄂辉的建议,将在黄草坝新设的县名取为兴义。兴义这个名称即缘于此。兴者,兴起、兴盛也;义者,正义、礼义、情谊也。乾隆皇帝取这个名称,从字面上看,当然是不错的。但封建统治阶级“彰善”“兴义”的目的,无非是要各民族的百姓世世代代服服贴贴做奴仆,永不反叛,百依百顺,任由封建统治阶级奴役、宰割罢了。
“黄草坝”与徐霞客有关
“黄草坝”这一名称比“兴义”要久远得多。明代地理学家徐霞客在戊寅年(1638年)八月二十四日的《游记》中写道:“……步雄之界,东抵黄草坝二十里……”这是黄草坝这一名称首次进入有文字记载的史料中。
“黄草坝”这个名称是怎么来的?历来有几种说法。一是说这里盛产席草,割下晒干后呈黄色,因此得名“黄草坝”;二是说明初这里的首任世袭土司为黄姓,因此叫“黄草坝”。这两种说法都未免牵强。只有《兴义府志》所载最为确切可信:“名黄草坝者,以其地场坝,产金钗石斛,色如金钗,土人呼为黄草,遂即以名坝”“按石斛,产兴义县。石斛茎黄,如金钗,故又名金钗石斛,邑人呼为黄草。邑治旧名黄草坝,以此得名也。”
“捧乍”与彝族土司有关
在兴义的历史上,捧乍的历史最为古老。捧乍最早称“霭外则”,来源于彝族语言。清道光《兴义府志》记载,“梁(502一557年)霭外则,即今县北(应为县南)之捧乍营”,“烘阿台居霭外则,即今普安龙土司之祖,苗语(应为彝语。清末民初之前,贵州少数民族被统称为苗,均含贬义)谓岭为霭,谓州为则。霭外则,犹言岭外州也。在今捧乍营”。这里提到的“阿台”又是谁?“阿台,蜀汉济火之十九世孙。陈时(557——589年)分据故母棳县地,苗语名其地曰霭外则,曰顺帅格,即今兴义县及捧乍地是也”。“霭”是彝族家支名称,“则”缘于“则溪”,是元明时期贵州宣慰属下彝族土司的行政区划名称,即管兵马钱粮的地方官居住地,也即当时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捧”是彝族人名的音译。“霭外则”即是一个叫“捧”的彝族土司(或头人)所管辖和居住的地方。因此,“霭外则”应称“捧则”,就如汉语的“张家寨”“李家庄”或如万屯、景家屯等一个意思。则与乍音相近。时间长了,“捧则”也就成了如今的“捧乍”了。
捧乍的“乍”字,过去写作“鲊”,鲊则与魚有关,指加工过的鱼类食品。《晋书·烈女传》载:“侃(陶侃)少为浔阳县吏,尝临魚梁,以一坩鲊遗母。”鲊,即海蜇,又称为鲊鱼。
有人以古书上陶侃“鲊魚遗母”的故事,望文生义而移花接木,想当然地作为“捧乍”这一地名的来源。这些人也不考虑,捧乍远离江河湖海,哪里会有“鲊鱼”之类的海产品?再说,捧乍这一地名,至少明朝以前就有了,而捧乍的彝族土司到乾隆末期才消亡。《兴义府志》是这样记载的:“乾隆末,捧乍陇氏绝,知州别委汉人为土目。”捧乍的彝族土司消亡了,此后汉民才大量进入捧乍,彝民则逐渐淡出捧乍的历史。因此说捧乍是“鲊鱼遗母”,实属牵强附会,不能自圆其说。
“乌沙”与彝族家支有关
乌沙与“乌撒”音相近。乌撒是彝族家支名称。联系到乌沙历史上长期属布雄土司辖区,以乌沙作地名实属正常。但不知是哪个“烂肚皮”又望字生义,将此地名与“乌纱帽”相联,并结合乌沙附近几个地名,杜撰出一个笑话:说有个秀才来到此地,写了一首打油诗:头戴“乌纱”帽,身穿“夹克”衣,脚穿“革里”鞋,站在“大水井”,跌倒“白碗窑”。这人的联想也够丰富的,竟然生拉活扯,把乌沙与佳克、革里、大水井、白碗窑几个地名串在一起。但还觉得不过瘾,最后还加上这样的结尾:“且由于当地人的传统观念,讲究内敛含蓄,忌讳太白太露,喜欢犹抱琵琶半遮面,就把纱改成沙。这样一来,既响亮又含蓄,既张扬又低调,乡邻一致认可,取名乌沙。”胡说什么“乡邻一致认可”,真的搞笑!
“顶效”与水塘有关
“顶效”这个地名,本是布依语的音译。
离现在顶效镇政府所在地中心区约1公里多,有一个天然水塘。布依语将绿色、蓝色称为“幺”,水塘、水洼称为“顶”或“丁”。布依语一般为倒桩句,于是这个水塘即称为“顶幺”。塘畔寨子,即为“顶幺大寨”。时间稍长,“顶幺”即演变为“顶肖”,最后定格为“顶效”。顶效大寨是布依族聚居的古老村寨,至少也有几百上千年的历史;而现在的顶效镇政府所在地,则是在清朝中后期这里形成交通要道后才陆续从省内外各地迁徙而来的移民。在清中后期以前相当长一段时间,这里一直由“顶幺大寨”的头人管辖。顶效形成集市,是在清末民初(集市原址位于现绿荫村小学所在地)。可笑的是,有人望字生义,竟将“顶效”解释为“据说此地有一老人死后,由于没有儿子,只有让女婿来家中顶孝”。哈哈,真让人脑洞大开!
地名与语言性和民族性有关 布依语地名多与水田有关
地名与语言性和民族性有关
因为地名首先具有语言性和民族性,其次具有地理性和社会性,因此,要说明兴义市除了以上几个大的地名以外的其它地名的形成,不能不首先简要说明兴义市内各民族的形成及其历史渊源。
兴义市现有83万多人口。其中,汉民族64万多人,占全市总人口的78%,少数民族人口18万多人,占全市总人口的22%。
汉民族人口虽多,但却基本上都是明清时期“调北征南”“调北填南”而从中原各省和四川以及省内各地数百年间陆续迁徙而来。
明初洪武年间,傅友德奉朱元璋之命率30万大军征战云贵。在残元势力被消灭之后,为了防止当地少数民族土司的反叛,其中多数官军屯兵于云贵交通要道和重要关隘。当时明朝廷的政策是:边地驻军“三分戍守,七分屯种”;内地驻军“二分戍守,八分屯种”。这些“屯种”的官兵,时日既久,即形成了屯寨。大多数屯寨的官长姓氏即为屯寨名称。这就是今日从兴义到安顺沿路一带景家屯、万屯、杨屯、张屯、熊屯等名称的来历。再后来,一些屯寨内的军士或其后代,因各种原因,离开原先所居的军屯,到附近或稍远些的地方垦荒,另谋发展,逐渐形成新的屯寨。一些从外省或逃荒要饭、或投亲靠友而来的汉民客户,他们或者依附于军屯或军屯之外的屯寨,或另建村寨。其村寨名称,就依据所居地域山名、水名,或形成集市之后的场期取名,其村寨名称即为沿用至今的什么张家湾、李家寨,或牛场马场猪场羊场之类。这类地名,很容易理解。
清朝初中期“改土归流”后,特别是在黔西南发生了规模较大的布依族农民王囊仙起义,随后遭到清政府残酷镇压之后,参加起义的不少布依族村寨和其他民族村寨被清军夷为平地,村寨中大量人口被屠杀,侥幸活下来的也往外逃亡,一时间人口锐减,人去寨空,土地荒芜。在清朝廷政策的鼓励之下,从省外和省内各地涌入了大量的“客民”。在不长时间內,非土著村寨在黔西南境内如雨后春笋般涌出。这就是现在这些村寨其中一部分仍然是少数民族地名,但寨内并无一户少数民族居民的原因。
兴义市的少数民族人口虽不是很多,但基本上都是土著,有着久远的历史。
说到土著,不得不首先说说已经在兴义基本上消失了的“俫人”。俫人应是兴义这块土地上最古老的土著,是古牂牁国和夜郎国的主体居民之一。后来,由于比其强大的布依族和彝族势力的兴起,或者由于战争等其它原因,俫人势力被削弱而逐渐退出兴义的历史舞台。但俫人在兴义境内仍留下不少的蛛丝马迹。市内不少地方,至今还有与其有关的地名,如“俫子坟”“俫子洞”“俫子营盘”等等。个别地方还有“俫子遗留银子”的民间传说;另外,许多偏僻的人迹罕至的边远山坡上,至今都有明显的被开垦耕种过的痕迹。那些砌地埂、堡坎的石块,经过上千年的风吹日晒,雨雪风霜,均已磨去棱角,失去了它们本来的形状。这些应是俫人曾经开垦耕种过的历史遗迹。
俫人在兴义地域内消失的时间不是很长,大约在清代初中期。所以,兴义境内一些地名,用布依语和彝语均不能解释,那应该是俫人遗留的痕迹。
布依语地名多与水田有关
兴义市少数民族中人口数量最多的是布依族。
布依族是兴义地域内的土著民族。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布依族即是牂牁国和夜郎国的主体民族之一。但由于布依族在这块土地上从来没有形成统治民族,因此在历史上影响极小,几近默默无闻。从宋元到明初,基本上都隶属于彝族土司的统治。明初稍有改变。兴义境内三大土司,其中黄坪营土司,初为汉人,后被布依民族同化,其后代基本上都成了布依族;清初中期“改土归流”后,则被满汉流官和本民族土司、土目统治。
布依族是一个善良温厚的民族。在贵州的历史上,从大的范围来说,虽然未能取得这块土地上的统治权,但由于居住环境依山傍水,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改土归流”前,基本上没有卷入规模较大的战事,过着基本上自给自足的农耕生活;本民族内部也较为和谐,稳定,因而繁衍较快,人口较多。只是到了清中期后期,由于满汉官员和本民族土司的残暴统治,阶级矛盾尖锐,因而发生了“南笼起义”。此后,经过百余年的休养生息,布依族人口又有所增加。到现在,兴义全市有布依族人口14万多人,占全市少数民族人口的76.3%,占全市总人口的16.6%,居住50户以上的布依村寨有130多个。
布依族是南方典型的农耕稻作民族之一。布依人在这片土地上辛勤劳作,不仅得到了丰厚的回报,同时也与田土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因此,以田地作地名在本民族中较为普遍。
布依语将田称为“纳”或“那”“拉”等,因此许多村寨名称与此有关;如果以水田、田坝命名,则与“董”“洞”或“桐”等有关。布依族聚族而居,几十户上百户的大寨子不少。布依语将村寨称为“板”或音相近的“班”“满”“摆”等;将山冲、谷地、河流下游等称为“乐”或“罗”“洛”“六”“弄”等;山坡或岩石称为“岜”“巴”“坝”“北”“摆”等;“者”“这”“遮”等,则为场坝、集市或“人多的地方”(寨子)之意;“打”“大”“达”则是河流之意……当然,布依语也有一音多意、一词多意的现象,应视具体情况或居住环境而定。
布依语地名,有的是直接音译,有的是半音译半意译,还有的则纯为意译。
根据以上基本原则,现就兴义市部分布依语地名用汉语试作解释:
那坡:那,田坝之意;坡,与汉语语意相近。那坡,即山坡上的田坝;埂坡:山梁上的田坝;董谷:有山有水有树木的山里田坝;东贡:山弯下的田坝;坡贡:山窝里的寨子;纳贡:山弯里的田坝;那年:布依语称铜鼓为“年”,那年,意为“有铜鼓的田坝”;纳吉:“泡冬水田”之意;纳录:山谷里的田坝。或“田地很多”的意思;纳灰:布依语称山弯、弯槽为“灰”,纳灰,即山谷里的田坝;纳具:田坝旁边的场坝;乐立:水田很多的谷地;洒贡:山弯下的寨子;安庄:“安”为房屋,“庄”是匠人,安庄,即为匠人居住的房屋;尾岔:几座山岭之间有水的寨子;那白:田坝边的寨子;歪染:水塘边的寨子;坝艾:河口岸边的寨子;巴结:河口旁边的场坝;板江:中间的寨子;纳沙:有水的田坝;南龙:本为“纳陇”,浑水田边的寨子;达力:河岸上的寨子;坡尾:有水的山坡旁边的寨子;未纳昂:河口田边山丫口的寨子;坝达章:江河汇合处的寨子;坝达令:河口陡坡上的寨子;色基:松林边的寨子;恫拉:水田坝下边的寨子;纳台:大田坝上边的寨子;昂甲:风景秀丽的山丫口上的寨子;坡哩:梨树很多的山坡上的寨子;陇纳:面山而居的田坝上的寨子;未舍:山峰俊秀的地方;板舍:河岸边的大寨子;未泥坡:有水塘的山坡;未麻:小溪边的寨子;秧木:森林茂盛的寨子;未班:小溪边的寨子;阿哩:乌鸦和梨树很多的地方;纳木:树木很多的田坝;龙岩:山梁下的寨子;洛万:榕树很多的寨子;红洛万:榕树湾;红航:大水塘边的寨子;坝万:河口岸边的寨子;未牙贤:阿贤祖孙居住的小溪边寨子;未罗兰:小溪边的寨子;沧江:三个地方中间的寨子;坝汪:河口上的寨子;坝我:土坡上芦苇很多的寨子;达力:河岸上游的寨子;纳丰坪:田坝上平坦宽阔的地方;纳磨:新开垦的水田边的寨子;纳明:很出名的田坝边的寨子;纳孔:弯田边的寨子;坝林:用枧槽引水的寨子;坝力:居住在河口的寨子;交陆:弯槽上的寨子;未磨:刚形成的小溪边的寨子;末肖:小溪边的寨子;纳丰:田坝边上地势很宽阔的寨子;岩窝:与汉意相近,高山低凹处的寨子;威风:峻峭险恶山峰下的寨子;吉岭:坡顶上的寨子;坡怀:盛产蛮竹的地方;柯纳树:地势险要的高坡上;水打龙:河岸上浑水田边的寨子;平纳佬:又平又宽的田坝;安沙:清静平安的寨子;色标:陡峭山崖下的寨子;纳桑:高山上的田坝;未上:小溪边的寨子;未元:河沟很多的地方;纳达:河边田坝上的寨子;陇戛:峡谷中的寨子;仓更:山坡上的寨子;平岸:水田边上的寨子;未双:两个小溪边的寨子;未落:山下小溪边的寨子;秧达:河口边的寨子;扯鸿:黄色土地上的寨子;哄纳:水源很丰富的田坝;者秧:树木很多的山堡(或阿秧公居住的山堡);未马:小溪边的寨子;木咱:祈盼好的收成;板革:河沟很多的寨子;未万:小溪边的寨子;未秧:树木很多的小溪边;未盘:河沟很多的地方;平标:山脚下的寨子;补洒:布依人居住的地方;必亮:石弯槽;楼纳:梯田很多的寨子;细纳:河流从田坝中间穿过的寨子;打帮:河边的寨子;大蚌:河边的寨子;纳哄:水潭旁边的田坝;纳省:田坝边的寨子;厂乐:有石磨的寨子;纳密:树林旁边的田坝;板叭:河口旁边的寨子;打埂:山梁上的寨子;坡枉:水源好的半山坡上的寨子;纳玉:水源好的肥田沃土;那板:田坝边的寨子;纳利田:田坝边的寨子;者磨:狭窄山湾里头的寨子;古磨:水井很多的寨子;谢科:树林里的寨子;谢洒:雨水充沛的地方;洼寨:群山中的寨子;纳隆:田坝很多的地方;坡落:山脚下的寨子;新普:本为“新堡”,汉语即新建的村寨;……
这只是兴义市内部分布依语地名的村寨。还有一部分布依语村寨名称,由于时间已长,读音已有所改变,而今已不知其本来意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