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4-11 16:57:18来源:法律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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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讲我们继续来谈秦始皇吞并六国之后,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帝国推行的宏伟蓝图。在《资治通鉴》的记载里,制度上的整齐划一,这个在今天看来相当重要的事情,却被记载得过于简略了,只有这样一句话:“一法度、衡、石、丈尺”,意思是说,法律制度和度量衡标准从此都统一了。
记载虽然简略,但不难想见,这种事情实施起来注定会遇到天大的阻力。
古代社会一来交通不便,二来信息传播能力极其有限,所以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民间生态自然就会呈现多样性,而专制帝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多样性,只有把多样性简化为单一性,使每一个帝国子民共享同一种价值观,遵守同一套法律,服从同一个皇帝,分享同样的生活方式,却又彼此提防,互不信任,这才是理想状态。而要实现这个理想状态,首先就要把同一套法律制度推广到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这件事到底有多难呢?即便在今天,虽然一套法律通行全国,谁都没有异议,但我们只要看看城乡差异就不难举一反三:法定结婚年龄,《民法典》第1047条的规定是男性不得早于22周岁,女性不得早于20周岁。这是全国统一标准,无论是北上广深还是大别山区,一视同仁。然而现实当中的情况是,很多农村地区,女孩子读完初中就会被拉去相亲了,在法定婚龄之前就会举办婚礼,同居生子,等到了法定婚龄,再去补办结婚手续,给孩子上户口。
这就给政府提出了一个两难问题:到底应该降低法定婚龄,让法律去匹配广大农村地区的现实状况呢,还是加强农村地区的普法建设和执法力度,依据现行法律来扭转农村人口的行为方式呢?
这时候我们再来回顾两千多年前的秦朝,就很能够体会秦始皇的不易了。
1975年出土的睡虎地秦简有一篇《语书》,可以让我们切身感受一下在新占领区推行秦法的难度。那是始皇帝二十年(前227年),统一六国的6年之前,秦国的南郡,一个名叫腾的郡守向郡内县一级的地方政府颁布公文,三令五申要求各级官吏严格执法。前边讲过,南郡原先是楚国的地盘,后来白起伐楚,秦国把新占领区纳入自己的郡县系统,设置南郡,而到《语书》颁布的时代,秦国对南郡的统治都已经长达半个世纪了。这就意味着,南郡的绝大部分中青年人自从一出生就已经是秦国人了。按说秦国的法律制度在南郡早就应该畅通无阻了,但从《语书》的内容来看,显然远远没有。
郡守腾通告郡内各级官吏,说古时候没有法律,老百姓各有各的好恶,其中很有一些是既不利于人民,也不利于国家的,所以圣王才会制定法律,统一思想,清除社会上的种种恶行和不良风俗。由于萌芽时期的法律不够完备,刁民们可没少钻法律的空子作奸犯科。现在法律已经完备了,但仍有一些官吏和百姓漠视法律,坏人坏事依旧猖獗。所以我先前才会把全套的法律法规通通整理出来,公布于众,让官吏和百姓都看清楚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
可结果呢,听说还有不少官吏和百姓不加收敛,不良风俗依然没改,从县令、县丞以下的官员明明知道这些情况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岂不是公然违背君上的大法,包庇坏人坏事吗?作为臣子,这就叫不忠。现在我要派人四处巡察,严厉惩办违法乱纪之人,对县令、县丞也不例外。巡查组还要考核各县的下级官吏,如果发现哪个县的下级官吏多有违法乱纪而县令、县丞未加查处的,巡查组就要将县令、县丞上报处理。这份文书要在各县依次传阅,还要抄写一份副本,由驿站送到江陵公布。
这位名叫腾的郡守看来已经伤透了脑筋,法令总是推行不畅,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
思前想后,治国的关键在于治吏,只要各级地方官吏既忠于皇帝,又忠于职守,估计早就可以移风易俗了。所以郡守腾在公文之后又附了一篇文字,苦口婆心大谈为吏之道,要求各级官吏必须加强个人修养,要廉洁奉公,忠诚老实,等等等等。
很遗憾的是,基层官吏的心声我们已经听不到了,但如果可以大胆推测一下的话,估计他们想说的是:郡守大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楚地风俗本来就很特殊,不但跟中原诸侯不一样,跟秦国本土也不一样。只要看看《楚辞》就能明白,人家的文化自成一体,祖祖辈辈养成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哪是说改就改得了的呢?
通过强制手段移风易俗,古代中国最突出的例子就是清朝的剃发令。只是改个发型,就能搞得地动山摇,人头滚滚,而如果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要改,都要和秦国本土保持一致,难度之大可想而知。所以秦始皇出台了两项配套措施:一是新旧有别,在新占领区实施一些比较宽松的过渡性政策;二是,移民,或者说是迁居工程。
第一项措施,《资治通鉴》完全没讲,我们是从各种出土文献解读出来的,看得出这种措施虽然主观意图不错,能够承认并尊重不同地区的差异性,但实施力度似乎不大,效果也很糟糕,难怪在传世文献当中没能留下什么记载;《资治通鉴》记载了第二项措施:天下豪杰12万户被强制迁居咸阳。
这种强制迁居,政治目的大约有3个:一是让帝国首都看上去特别繁华,二是把潜在的危险人物就近看管,三是让地方精英脱离原生土壤,就算对新政权不服气,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
从《史记》的记载和出土文献来看,迁居工程的规模还要大得多,大体上是把全国人民拆散之后重新安排,就像洗牌一样,尽可能使每一个人都脱离原生土壤,到陌生地带和一群陌生人杂居。这在管理学上的意义是:人和人再难抱团了,人也更容易摆脱传统,接受全新的秩序了。把秦国本土百姓迁徙到新占领区,也有助于移风易俗。
这是一个很大胆的尝试,因为在此之前,要想在新占领区安定人心,常规办法是笼络当地有威望的人物,借助他们的影响力,通过这些代理人来行使管理权。秦始皇反着来,先是通过迁居工程使地方百姓难以抱团,给郡具管理消除了相当多的阻力,再由地方政府推行全新的管理模式,要使天下各地整齐划一,不仅仅是书同文、车同轨而已。只有彻底消除多样化,集权统治才能做到自上而下如臂使指,皇帝即时发布的一道命令,可以不打折扣地迅速贯彻到帝国任意一个哪怕是最边缘的角落。
帝国既然万象更新,当然还少不得大兴土木。咸阳的宫殿都集中在渭水南岸,而秦国每消灭一个国家,就把人家的宫殿复刻一套,修建在渭水北岸。这就见出集邮家一般的野心,收藏一旦开了个头,就总惦记着赶紧集齐全套。就这样,宫殿越修越多,一个个小型建筑群组合成了一个大型建筑群。房子太多,不能没有人气,正好把抢来的各国美女和钟鼓都安置进去。
现在让我们回顾一下战国历史,秦国从商鞅变法以来,不断发动侵略战争,一口一口蚕食山东六国,过程并不轻松;而到了嬴政亲政以后,终于瓜熟蒂落一般,一口就能吞掉一个大国,转眼之间就已经兼并天下了。
这段过程实在太快,最后这几口吞得太猛,而在统一之后,又是强制拆迁,又是强推秦法,每一个动作都如同翻江倒海,让天下百姓经历着一轮又一轮前所未有的折腾。六国百姓本来就对秦国既怕又恨,做了秦朝子民之后又饱经折腾,积怨当然更深。秦始皇必须有点非常手段,否则恐怕压不住天下人心。那么,秦始皇会怎么解决这个痛点呢?我们下一讲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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