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4-11 15:53:43来源:法律常识
严明德百思不得其解:关系一直融洽的继母,为什么要在父亲病危期间,连续30天偷偷转账300万出去。是继母要独占家产,还是另有隐情?为此,他起诉了继母……
1
2021年11月,武汉的冬天阴冷潮湿,寒风像刀一样刮着脸生疼。
我从法院递交材料回来,冻得直哆嗦,连口热水都没来得及喝,秘书付明义就将一个文件夹递了过来。
她冲我挑了挑眉,说:“主任交办的,一个争产案。他的原话是,女律师情感细腻,处理这类案子有优势,也是你的专长,相信你一定能办好。”
我瞥了眼委托人的名字,“严喜胜,他不是主任的客户吗?怎么交给我了?”
“孙律师,你这智商是怎么过法考的?”付明义急急解释,“严喜胜去世了,儿子严明德要告继母转移财产,就凭主任和这家人的关系,他会趟这个浑水?”
这是撇清责任啊,我恍然大悟。
我叫孙利瑞,今年32岁,是一名律师,擅长婚姻和财产纠纷案。
业内流行一句话,“刑事律师见证人性的善,家事律师见证人心的恶。”付明义是律所的超级“万金油”,见多了形形色色的当事人,导致她始终信奉利益面前,人人皆恶的原则。
的确,每段婚姻破裂,闹上法庭的时候,暴露了太多意想不到的人性冷酷。
想到这,我有点头疼,吩咐付明义约严明德明天面谈。
严明德曾陪同父亲来律所找主任续签顾问协议,和我有过一面之缘。原以为,这个富二代应该是张扬跋扈的长相,但事实上,他低调谦和,很会察言观色。
第二天早上九点,我刚进律所大门,付明义就冲我使眼色。我向办公室望去,透过玻璃窗,严明德神情憔悴,脸上尽显疲态,蜷缩在沙发上。
我给他倒了杯水,简短寒暄后,我直奔主题,询问案情。
据严明德讲述,父亲严喜胜两个月前突发心梗住进医院,人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直到去世,也没有留下遗嘱和任何遗言。
在此期间,继母刘丽霞在银行柜台每日转账十万,共30天将300万打到了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严袅袅的账户上。现在他的诉求是要追回这300万,进行法定分配。
我指出案件的疑点:“刘丽霞转账的时间,你父亲还没去世,你可以说她是恶意转移财产,她也可以辩解,说这是夫妻共同决定。”
他站起身,声音提高了八度:“怎么可能是夫妻共同决定,30天连续转账,这不是有预谋是啥?”
说话间,他把水杯往桌上一丢,水都泼了出来。
我不动声色擦了桌子,告诉他,这件事,需要进一步取证,如果有进展会再和他沟通。
送走严明德后,付明义立刻凑了上来,“后妈隐忍蛰伏多年,趁老公病重果断转移财产,继子得知真相愤而起诉,这不就是活脱脱的TVB家庭剧嘛!”
我被这歪理逗乐了,作势锤了她一下,“脑子里尽是乱七八糟的,赶紧干正事。”
2
不到两天,付明义就把病历本和医生证词放到了我面前。
“主管医生说,严喜胜是突发心梗,基本处于昏迷状态,但是,也不排除他会有清醒的时候。”付明义耸了耸肩,双手一摊,“毕竟医生没有24小时盯着严喜胜。”
这个证词,和我意料的一样。
现有证据,并不能直接证明严喜胜完全丧失了民事能力,即便上了法庭,对方律师也很有可能揪住这一点不放,死咬就是严喜胜授意刘丽霞转账。
这样的话,只能看法官更偏向于哪方说辞。当然,这肯定不是严明德期待的。
付明义补充道:“刘丽霞将300万打到女儿严袅袅的银行卡上,半个月后,以女儿的名义在武汉买了一套房,价值283万元。严袅袅刚满18岁,一直在上海读大学,这期间没有回过武汉。”
我查到严袅袅的电话,用座机打了过去。
自我介绍一通,我问她是否知晓母亲转账买房的行为。
半分钟过去,听筒一直沉默,只能听到急促的呼吸声。
是不想承认还是在想借口?我怕她挂电话,试探着转移话题,问起她跟哥哥的关系。
“我爸生病后,都是我妈在照顾,有时还要忙厂里的工作,本来就很辛苦。哥哥却在爸爸去世的第二天,去公司查账,跟妈妈分家产!”
我停顿了一下,告诉她,现在严明德打算起诉刘丽霞,要追回300万。
严袅袅有些惊讶,迟疑了两秒,“他怎么能这样?当时,他的亲妈还跑到我学校,当着老师和同学的面撒泼打滚,威胁我还钱,骂我和妈妈是狐狸精。”
“我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他都没接,最后还是辅导员和保安将他妈请了出去。这件事闹得我都没法上学了!”
严袅袅话里话外都透着对哥哥的不满,暗示我,是他伙同亲妈想侵占父亲的财产。
这怎么又跳出一个亲妈来?我有点脑壳疼。
联系严明德,可他并不愿多谈。只说,这里面有误会。
我瘫在椅子上,仰头望着天花板,一筹莫展。就在这时,主任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小孙,老严家的案子进展怎么样啊?”
主任叫程事安,律所高级合伙人,目前担任着多家企业的法律顾问。
我一个激灵弹起来,摆出惨兮兮的样子,“您看看我这黑眼圈都掉到下巴上了,愁得啊。严明德坚持要打官司,概率五五开吧。”
主任在沙发上落座,摸了摸圆圆的肚子,“我刚做实习律师,接触的第一个当事人就是老严。这么说来,我们认识也快30年了。”
我给主任泡了壶西湖龙井,听他讲述和严喜胜一家的渊源。
当年,严喜胜创办了一家食品加工厂。他求爷爷告奶奶找到了销路,结果对方看他没经验,在合同上埋了雷,死活不付钱。眼看工资都发不出来了,他才想到找律师。
严喜胜出现在律所的时候,蓬头垢面,面色无光,一边的裤腿扎在袜子里,声称要打官司。一个年约2岁的小男孩缠在他身上,哇哇大哭。
其他律师纷纷低头避开他的视线,急于开拓案源的程事安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案子本身并不复杂,程事安和经销商交手几个回合,把货款要回来了。严喜胜千恩万谢,一来二去,两人成了朋友。
一次严喜胜请客吃饭,他对主任吐露心声。原来,他离婚了。前妻陈秋寒丢下儿子一走了之,儿子对托儿所又不适应,天天哭闹,老师们束手无策,只得让他退园。严喜胜没办法,只得把儿子带在身边,忙得焦头烂额。
“那时候的老严,在我面前还哭鼻子呢。”主任喝着茶,感叹道。
3
没想到,再见面时,严喜胜像变了一个人,衣着整洁讲究,头发还抹上了发胶,身后也没了严明德这个小尾巴。
主任打趣他,“有第二春了?”严喜胜不好意思地笑,说对象是厂里的会计刘丽霞,人长得好看,对他和儿子也体贴关心。
后来,俩人请主任吃饭,他第一次见到刘丽霞。女人笑容和善,一直把严明德搂在怀里,像个亲妈的样子。
此后,严喜胜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他将工厂的法律事务全权交给主任处理,直到现在。
主任还跟我透露,严明德8岁那年,严喜胜在外地出差,刘丽霞带着他回乡避暑。结果严明德一不小心掉水塘里,是刘丽霞怀着身孕,把他救了上来。
“因为这事,刘丽霞还流产了。这事老严念叨了很多次,说刘丽霞是他们家的恩人。”
听了主任的话,我更加疑惑,“那现在怎么闹成这样啊?”
“人心难测,不好说。”主任轻轻摇了摇头。
我灵机一动,觉得刘丽霞倒是个突破口。于是,提出让主任陪我一起去会会刘丽霞。他虽然想避嫌,但还是同意了。
严喜胜创立的食品加工厂在郊区。整个园区依山傍水,厂房一字排开,显得很气派。刘丽霞的办公室在最上面,门牌上印着“财务总监”四个字。
刘丽霞素面朝天,头发有些花白,皮肤明显疏于保养,穿着一件轻薄羽绒服,朴素得让我意外。
见到主任,她热情地迎了上去。趁着两人寒暄,我的眼光落在她书桌上,一张全家福里,一家人笑得灿烂如花。
这期间,刘丽霞的手机响了。她匆匆说完挂上电话,我瞄见她的手机屏保,是严明德兄妹俩的合影。神奇的是,所有的APP都避开这合影,形成了一个心形相框。
主任向她表明我的身份,声音中透着几分为难,“明德这孩子,现在认定你就是恶意转移财产。作为老严多年的朋友,我肯定是不想让你们对簿公堂的。”
“确实是我私自转账的,当时我只想给淼淼一个保障。”没想到,刘丽霞居然这么轻易就承认了这件事。
“你的意思是,你信不过严明德?”我猜不透她做这件事的动机。
刘丽霞欲言又止,有些局促不安。
我提醒她:“这件事如果闹上法庭,被经销商知道,肯定会影响工厂的信誉。如果能调解,当然最好。您觉得呢?”
刘丽霞踌躇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了。
“我和明德关系一直不错,可自从陈秋寒回来,他就变了。”
原来,当年陈秋寒婚内出轨,铁了心要离婚。办好手续后,她和情人去了外地生活,不曾写过一封信问候儿子,更别提回家看望了。
刘丽霞和严喜胜一直没告诉严明德真相,就是不想在他幼小的心里埋下怨恨的种子,后来他长大了,就更没必要旧事重提了。
半年前,严明德忙着筹备和女友莎莎的婚礼,刘丽霞发现他有些反常。原本不喜欢应酬的他,隔三差五就说要请客户吃饭,回家也手机不离身,一来电话、微信,就溜到自己房间,半天不出来。
直到有天晚上,严明德去洗澡,微信提示音不断响起。刘丽霞偷偷看了一眼,微信备注名上赫然写着“妈”,这个字就像一把尖刀猛地刺向了她。
等严明德从卫生间出来,刘丽霞故作轻松,问他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严明德摇摇头说,没事,就是工作有点累。
4
第二天下班,刘丽霞偷偷跟着严明德,果然发现他和陈秋寒见面了。不但帮忙租了房子,两人还有说有笑地一起逛超市。
“陈秋寒毕竟是明德的生母,她来找儿子,无可厚非。但明德瞒着我,把我当外人,我感情上接受不了,心里不是滋味。”
后来,严喜胜住院,刘丽霞忙着陪护,一直没顾上跟儿子细聊。
没想到,陈秋寒居然主动找上门。那天,她拖扯着昏迷中的严喜胜,叫嚣着让他起来分财产。刘丽霞上前阻止,被她推倒在地,还被骂是狐狸精。
病房里,陈秋寒得意洋洋地说,儿子现在已经认回了她,一定不会让家产被一个狐狸精霸占。一番话,引得众人纷纷围观。
“医院是封闭式管理,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混进来的。明德说公司忙,就算到医院也是跟莎莎一起,我们俩连单独相处的时间都没有。”
讲到这里,刘丽霞身体微微发颤,“儿子的态度太让我失望了,我那时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想给淼淼一个保障。我是真怕陈秋寒使坏,她和明德毕竟是血亲……”
透过她的眼神,我能感受到一个妈妈的怨怒和不满。
开车回律所的路上,我交代付明义查一查陈秋寒,这十几年的家庭和经济状况。
一个星期后,我带着调查结果找到了严明德。对于我的不请自来,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我开门见山地说,“我见过刘丽霞了,她承认是她私自转账了300万。”
“我就说吧,我爸这一走,她就迫不及待了,这些年她伪装的可真辛苦啊!”严明德话里带着讽刺,但双手却不停揉搓着。
我客观地帮他分析:“这300万属于夫妻共同财产,其中150万是你爸的遗产,由你、刘丽霞和严袅袅平分。也就是说,刘丽霞和你妹妹能拿到250万,你只有50万。”
严明德低下头,嗯了一声。看来,他对这个分配结果并不意外。
“为这50万,你要闹得母子离心吗?”我小心翼翼,问了一句。但见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我可以抽一根吗?”
我点点头。
随着尼古丁在空气中飘荡,他放松了许多。
我打开文件袋,拿出了照片,指着上面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陈秋寒和你爸离婚,就是为了他。这些年,他们两个也没正经工作,靠低保生活。”
我呶了呶嘴,将各种证件摆在他面前,“这男人还爱好赌博,欠了一大笔高利贷,陈秋寒应该是为了逃债,才躲回来的。”
严明德吐出一团烟圈,“她当年能抛下我和我爸,原因我大概也能猜到。她能回来找我,应该是有苦衷。”
“可是,她是我生母,十月怀胎生下我,看到她过得不好,我狠不下心不管她。我也考虑过要不要告诉我妈,我一直不说,也是怕她伤心,怕她多想。”
原来,在他上小学之前,一直认为刘丽霞是亲妈。直到有一回,他和邻居小孩抢一本小人书,对方没打赢,骂他是没有妈妈的野种。严明德冲上去,骑在对方身上一顿暴揍。结果邻居小孩发疯似得大叫,“我爸妈说,刘丽霞是后妈……”
严明德回家后,问了严喜胜,自己是不是刘丽霞亲生的。严喜胜眉头紧锁,怒斥他不要再说这种胡话。
他转头向亲戚们打听,可大家都讳莫如深。从那时起,他就知道,邻居小孩说的都是真的。
生母到底是谁?成了严明德的心结。如今,答案昭然若揭。他终于释怀,只是没想到,父亲一死,继母就做出这么伤感情的事。
那天,他去银行办业务,这才从熟人口中得知,继母连续转账了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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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母一直在我耳边说,我继母是个狐狸精,让我一定要提防,把经济大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话,我本来不信。可她却背着我分家产,我实在想不通。”
我抛出了直球,“陈秋寒在你爸病重的时候,去医院找你妈麻烦,你为什么不闻不问?这发生在转账之前吧?”
他并没有表现出吃惊神色,看来已经知道两个母亲交锋的事情。
“那天的事,生母告诉我了,她说,自己偷偷去医院看我爸,结果继母不让她进门,还找人把她打了出去,警告她别惦记家里半毛钱。我本来也不信,可后来我妈瞒着我转账,这不就不打自招了吗?”严明德冷哼了一声。
“所以,你才纵容陈秋寒去严袅袅学校闹事?”我有些吃惊。看来,这母子俩之间误会加剧,正是陈秋寒在中间当了“搅屎棍”。
提到妹妹,严明德有些懊恼:“我不知道生母会去威胁淼淼,她这么做,也是出于关心我,只是用错了方法。淼淼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和供应商开会。会议结束后,我立马给她回了电话,没想到她已经把我拉黑了。”
末了,他又加一句:“不管怎么样,淼淼都是我妹妹。”
我再也忍不住,将刘丽霞的解释告诉了他。前有他的隐瞒,后有陈秋寒大闹医院,再加上严喜胜生命垂危,让刘丽霞乱了方寸,这才选择给女儿转账买房。
他吃惊地看着我,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这都是她的一面之词,她明明可以当面找我对质,而不是偷偷转账。我告她,就是想看看,她到底是真心对我好,还是一直在演戏?”
在他脸上我捕捉不到情绪起伏,却能感受到平静下,有暗流涌动。
对于目前困局,我无力回天,只得准备起诉书。
三天后,在开车去法院的途中,我接到了主任的电话。他的声音不容置疑,“你马上到老严的工厂来一趟,尽快!”
一路风驰电掣。园区大门口早有工作人员等待,在他的带领下,我来到了董事长办公室。
“主任。”我轻声叫了一声。
主任示意我坐下,“我接到工厂副总的电话,说老严去世后,他把他保险柜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原本以为都是公司机密,今天清点才发现,里面夹着这个东西。可能对你也有用。”
他指了指茶几上的文件袋,是律所专用,还用钢笔写着“程事安”三个字。旁边有一本泛黄的日记本,应该有些年头了。
我翻开扉页,上面贴着一张年轻姑娘的两寸照片,从清秀的容貌和眉眼间的神色,一眼认出是刘丽霞。
“明德吃鸡蛋会过敏,今后要格外注意。”
“明德喜欢蓝色。他挑的衣服、书包和笔盒,都是蓝色的。”
“今天明德落水了,幸好没事。可我失去了宝宝,虽然对着老严,嘴上说只是个胚胎,但心里真的很难过。明德心重,这件事一定要瞒着他。”
“明德用攒下的零花钱给我买了件连衣裙,要两百块呢!孩子真孝顺。”
“明德为了保护淼淼不被车撞到,膝盖和手都磕破了。这傻孩子,还是我这个当妈的没做到位。”
“明德去了美国留学,今年不能陪我过生日了。没想到居然收到了他寄的鲜花和礼物,忍不住和老姐妹们炫耀了一番,简直太骄傲了。”
……
可从2011年8月开始,字迹变得粗狂潦草。从内容上看,记录人变成了严喜胜。
6
“搬新家的时候,我发现了这本日记。从来不知道丽霞还有这个习惯,明德的好多事我都不知道,真是惭愧。”
“明德已经独当一面了,淼淼也上大学了。我就等着退休,跟丽霞四处游玩了。”
“陈秋寒当年丢下儿子不管不顾,现在居然有脸回来!她怕是惦记着家产,这事不能让丽霞知道,得想想办法。”
日记停留在这里,应该是没过几天,严喜胜就因为心梗进了医院。
“老严发病前两天,还和我提过一嘴,有点家事要和我商量。现在回想起来,应该就是说财产分配的事!”主任忽然激动起来,说了这么一句。
我将日记本装入文件袋,试探地询问,“主任,那我现在……”
他马上会意,朝我挥了挥手。
一个小时后,严明德开着车出现在我面前。我将文件袋塞给了他,“这里面有你要的答案。”他打开日记本,愣了一下。我起身离开,告诉他,慢慢看,有事再给我打电话。
晚上,刚洗完澡,我收到了严明德发来的微信:谢谢孙律师,我不起诉了。
三个月后,严明德的婚礼在本地最大的酒店举行。
我被安排到了主桌,严明德再三强调,我是他们家的头号功臣,这是该有的待遇。
现场布置得既喜庆又温馨,落座后,我四处打量。突然发现一个年约50多岁的女人在大厅外左顾右盼。她烫着小卷发,那张方圆脸和溜圆的眼睛,仿佛就是DNA鉴定书,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严明德是她儿子。
我突然明白,严明德那莫名的亲近感从何而来了。
只是现场,没有任何人搭理她。她看了一会儿,悻悻地离开了。
我猜,严明德应该没有通知她来。
坐在我一旁的付明义,咬着我的耳朵说:“据可靠线报,严明德说生母不及养母大,今天他要让所有人做个见证。”
果然,婚礼现场,严明德将刘丽霞请上台,带着新娘郑重其事地向她叩了三个响头。我看到刘丽霞眼角噙泪,却喜笑颜开……
“你说,母子俩就这么点误会,说开不就好了吗?”
我想了想,问她:“你和你妈吵架,你会担心她真的生气不理你吗?”
“怎么可能,那可是我亲妈!”付明义连忙否认,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摘编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