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2-10 15:10:07来源：法律常识
本期嘉宾
莫路明
湖南湘军麓和律师事务所董事会副主席高级合伙人
刘毅
湖南湘军麓和律师事务所管委会副主任高级合伙人
访 律 ：莫律师好，刘律师好，先来简单介绍一下您们的团队。
莫路明 ：我们团队叫做"路明团队"，最直观的原因，是因为我名字里面有"路明"这两个字。但更重要的是，这两个字也寄托了我们团队的一个价值目标——希望我们的专业服务，能够带给委托人一路光明；同时，也是我们的团队、团队的每一个成员都能一路光明的祈愿。
很多事业的开始，可能都需要机缘巧合轻轻地推一把。我和刘律师一直都在一家律所工作，但一直也只是一种松散的业务合作，始终没有过组成一个团队的想法。
2018年，整个长沙的法律服务市场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们事务所也在摸索律所建设路线，我作为事务所当时的执行主任，在这个时期可以说是被动地吸收了很多有关律师队伍建设的资讯，有了"一个人可以走得很快，但一群人才可以走得很远"的认识基础。
最终，我们事务所层面决定要在所内推动团队建设，而我和刘律师也有合作基础，于是两人一拍即合，趁这个机会在我们事务所里插起了团队建设的旗帜，并且很快确定了团队结构、业务方向、运作模式这些基本问题，有关其他的细节就决定照我们方言说的"边做边像"，一边摸索一边完善。
刘 毅 ：我是2004年开始执业的，最初两年跟着莫主任做业务，后面虽然我独立了，但是和莫主任一直在一家所工作，到现在已经有20年了。我们其实一直有很多合作，但是更多是采用业务合作分成这种模式。
执业到2015年左右的时候，长沙的法律服务市场竞争已经相当激烈了，我感觉自己的发展遇到了一个瓶颈期。
如果继续一个人单打独斗，或者带一两个助理或徒弟这么做下去，可能做了很多年以后回头去看，会感觉什么都做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做，很难让业务量和品牌知名度再上一个台阶。那段时间我经常思考这个问题，但一直也没有一个很好的答案，对于未来有一种不确定感，不知道应该怎么寻求突破。
直到2018年我们所计划跟北京某所合并时，对于团队制的新尝试对我来讲就成为了一种偶然中带着必然的契机。
但我们的组队方式比较特别，别的团队可能是以专业或者业务为桥梁来搭建团队，而当时我跟莫主任在专业上其实并没有高度的协同性，我们的结合可以说是以"人和"为纽带和基础。
团队成立之初，除了我以外，其它成员也都是从工作之初就跟着莫主任的，所以我们最初的想法就是把这些人先拢在一起，之后的模式搭建也是以人为本，全部围绕着"人"来展开。莫主任和我有一个理念特别清晰，就是我们团队成员的价值观一定是要契合的，中国人讲究"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一定要找到志同道合的人。
访 律 ：据了解，后来麓和所与同样具有实力的湘军所在2019年成功合并为湘军麓和律师事务所，合并效果也比较理想，达到了1+1〉2的效果。莫律师作为合并后的律所董事会副主席，从您的角度看，认为湘军麓和做对了什么？
莫路明 ：是的，与北京某所的合作计划流产后，律所的想法也发生了一些转变，从希望与北上广深的大律所进行品牌合作，到转而专注打造自己律所的品牌，致力于成为一家深耕本土的顶级律所。
在这种考量之下，我们在2019年与湘军所合并成为了湘军麓和，我们合并当年的业绩就很亮眼，突破了亿元大关。尽管这几年受疫情冲击比较严重，但2020年和2021年的创收增长也分别达到了11.9%和8%。现在我们律所的整体收入和人员规模都排在全省前列，总体来讲还是做得比较不错的。
另外我们成立之后还斩获了诸多荣誉，既有"全国优秀律师事务所"，也有"司法部的规范管理的示范律所"，还有就是成为中国政法大学、湖南大学、西南政法大学、上海大学等等这些高校的实习基地。
我们在湖南省内创造了律所合并成功的典范，还经常因此受邀到律协去介绍一些先进经验。
究其原因，我认为是因为两家所的价值观比较趋同。我们都是在专业化的方面追求精益求精，在内部的管理方面则比较人性化，这就使得我们律所内部能够形成一种共赢的理念（win-win），在因为一些事情出现利益冲突的时候，在一致的价值观引领下就比较容易得到妥善解决。
之前我们团队就遇到一个金额相当可观的法律服务，是我们偶然得来的一个客户，但同时他又是我们所另外一个团队的常法客户。根据所里的制度，常法客户要优先于一般客户，虽然这对我们的业务造成了较大的损失，我们还是遵从了所里的规定，我作为管理人员更要身先士卒，而且也不会因此与这个团队存在任何芥蒂。
访 律 ：我们注意到路明团队气氛活跃，团队成员又非常稳定，您们是如何做到的？
莫路明 ：我认为工作上如果大家相处不愉快，就很难产生理想的战斗力和工作效率。因此我在我们团队倡导快乐的家文化，我年纪稍微长一点，但是我们在一起是非常平等的，没有什么我是资深律师、你是小白律师这种概念，更不会为律师划分等级，大家在一起讨论问题、交流观点的时候都非常尊重对方。
我们有一个午餐会制度，每个工作日的中午，大家在一起聚餐，餐费由团队来承担。这样既能保证大家每天在工作上有一个互相的沟通，也能在情感上形成一个很好的纽带，帮助大家及时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刘 毅 ：我们一直比较关注团队的稳定性，虽然很多人讲"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但我认为法律服务它不能是一种制式服务，它对人和是必然有一定要求的，如果一个团队人员流动性过大，一定会影响服务质量的。
我曾经问过我们团队的一名小伙伴一个问题，问他作为一名大学毕业生，什么样的理由会让他选择留在一个团队，又是什么样的理由会让他想离开。这个小伙伴想了很久，最后说，"很简单，一个团队让我舒服我就留下来，让我不舒服了我就走。"这是很典型的一个现在的年轻人的想法，很真实。后来，我和莫主任就去思考怎么样才会让一个人待在这个团队里感到舒服，为了这个问题我们探讨了很久，最后就形成了刚才莫主任所说的"快乐家文化"。
这种文化体现在我们的一些日常制度上面，比如说，我们没有严格的考勤制度，对大家的日常行为也没有过多去进行考核。我跟莫主任都比较反对那种狼性文化、996工作制，原则上我们不提倡员工加班，周末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我们也基本很少找他们。
这样做的效果就是，我们团队从成立之初到现在，除了有一个人改行去做老师，其他但凡我们留下来的人没有一个走的，这种稳定保证了每一个客户对我们的信心。
访 律 ：这种管理模式实际运行的效果如何呢？会不会显得过于松散？
刘 毅 ：这倒并没有，我认为这种模式反倒激发出了大家的责任感和主人翁意识。事实上，我们的工作目标是出"精品"，精品是必须依靠主观能动性的，我认为人的主观能动性是很难通过考核来维持的。我想我们的成员，并不是为了"考核"在据理力争、精益求精，而是为了荣誉感、责任感。
我们有一个成员在提交一份修稿十多次的代理词时，跟我说，"我不能确保这份代理词一定打动法官，但我能保证，这是我在这个期限内能交出来的最好的版本了。"实事求是地说，无论他交第五稿给我，还是交第八稿给我，任何精巧的考核设计都不可能准确地进行差别化考核，那么我想促使他改到第十二稿的一定是自我要求。
除此之外，我们团队现在做得比较好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运用了"长板理论"。
可能大家比较耳熟能详的是"短板理论"，说的是一个木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做木桶的板子中最短的那块木板有多长，然后努力把短板补长，来装更多水。但我认为在一个团队里面，每个人可以不必去费时费力弥补自己的短板，而是可以最大程度的利用自己的长板。
因此在我们这个团队里面，我会根据我们整个的业务类型、我们的架构以及客户的需求，对每一个成员做一些标签，然后引导他们去在实务操作当中多维度地去探寻，找到他们到底喜欢或者擅长哪一点，这个点能把他的兴趣和能力完美结合，我们称之为他的"长板"。
这个点一旦找到，团队会把所有的资源倾斜进去，然后在业务安排、培训等方方面面为他铺路。像我们团队里的何玲律师，她的理论水平很高，开庭和文书写作都很强，但就是不喜欢出去跑联络和协调，那我们就把一些顾问单位的工作、一些重大案件的开庭，包括文书的起草都交给她去做；而吴宁波就特别擅长与人打交道和做协调工作，我们现在就把一些不良资产的处置业务、执行案件全部都交到他手里。
在这种情况下，按照我们一般的行业标准，5-8年之后，他们每个人的这块长板就足以成为他们的专业支撑，让他们将来能够独当一面，在市场里面取得竞争优势。
但是短板不是说完全不管，不过在我们这个结构下，一个人的短板可以靠团队其他成员的长板来弥补。这样做的时间长了之后，大家都各展所长，共同打造了一个每个板都很长的木桶。目前经过了三四年的实践，这种做法效果很好。
我们现在整体业务分为三个板块，第一个是房地产，第二个是不良资产，第三个是娱乐传媒，这种团队机制客观上保证了我们能给每个客户都提供高品质的法律服务。
访 律 ：人们都觉得以湘军为代表的湖南人民吃得苦、霸得蛮，而路明团队又在此基础之上衍生出"耐得烦"和"容得下差异"这两点特色，您们认为这几个词在您们的日常工作中是如何体现的？
莫路明 ："吃得苦、霸得蛮"是大多数人对于湖南人的固有印象，"耐得烦"其实是对我们律师这份职业的基本要求，这几方面确实体现在我们日常工作的方方面面。
举个例子，我们团队的李华律师曾经在湖南省高院遇到一个诉讼案件，当时针对这类案件如何定性在理论界存在重大分歧，最高院以及全国各地高院的同类案例中，各自的判决结果都不一样。有鉴于此，为了给法官呈现一个清晰的脉络，李华律师决定写一个分析报告。
当时涉及到的类案有1000多件，每个案子他都打开来去分析研究，做判决与判决之间的一个比较。我们实际上要解决的只是一个问题，但他却花了几天的时间去做检索和分析，最终形成了一个十分详尽的报告，详细说明了最高院是如何看待的、海南高院是如何看待的、山东高院又是如何看待的等等等等。最终当这份报告呈现在法官面前时，法官都被震惊到了，最终的案件结果，法官也确实是采纳了李华律师的意见。
还有一个案子比较有戏剧性。一对夫妻名下有一块土地，因为没有开发经验，就找了一家据称有经验、有资源、有资金的合作伙伴来共同开发。按照双方约定的合作模式，这对夫妻给了这家公司70%的股份，他们自己则成为持股30%的小股东。
但是后来他们发现，这个大股东并不像他们当初承诺的那么有开发实力，在双方签约后的一年半时间里，项目基本没有什么实质进展。后来双方又因为这个项目的商住比问题产生了分歧，由此引发了一系列不可弥合的矛盾。当时长沙房地产行情正在往上走，土地升值非常快，这块土地入手的时候只用了几千万，而当时已经涨到了几个亿。所以在出现矛盾之后，大股东就想通过解散公司的形式来分割土地利益，尽快将土地出手变现，于是在长沙中院提起了公司的解散之诉。
这对夫妻心急如焚，后来找到我。我们在详细梳理了案情之后，发现了大股东存在一系列的违约行为，于是我们当即建议来个"釜底抽薪"-到湖南省高院起诉对方违约，要求解除合同，打掉他们的股东身份。而如果他们连股东身份都不具备的话，那解散公司的问题也就可以随之迎刃而解。
客户决定委托后我们立即投入紧锣密鼓的工作，详细梳理了对方的六大违约行为，整理了将近一百多份证据。后来这两个双方互诉的案子进行了合并审理。大股东是由两兄弟设立的公司，而我们代理此案的是包括我在内的两位女律师。在法庭辩论阶段，他们见辩不过我们，索性演起了苦情戏，对法官说"对面的两个堂客（长沙话已婚女性的意思）欺负我两兄弟！"，场面一时也是有些滑稽。
但事实要用证据来说话，我们的一百多份证据摆在眼前，无可辩驳，法庭最终认定大股东违约，合同解除，他们提起的解散之诉也随之被驳回。
后来他们不服上诉到最高院，但其实也认为我们的观点、思路和证据都无懈可击，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撤诉，与我们达成了和解。而这个案子也成为难得一见的小股东把大股东清除出局的经典案例。
而最后一个-"容得下差异"，其实更多体现在我们团队律师与律师之间的关系当中。我们非常尊重青年律师的想法，我们有一个讨论制度，青年律师可以就每个案件大胆地提出自己的解决方案，哪怕在有一些观点上发生分歧，我们也会让他讲完然后加以论证和评述，让他们有充分的施展自己想法的空间和角度。
访 律 ：对于团队所承办的案件，有哪个让您们印象深刻，觉得充分发挥出了团队的战斗力？
莫路明 ：其实我们团队一直走的是精品路线，并不是靠数量取胜的模式，所以确实每一个案件都凝结了我们团队作战的心血。比如说，一起某市政府起诉国企的土地租赁合同纠纷，我们客户是这家国企改制的合作方，在完成所有合同义务之后，政府以当时所签的附条件的招拍挂在效力上存在瑕疵为由起诉了我们的客户，标的额达数亿元。
我们在接手这个案件后就开始从90年代客户为企业所做的工作入手，通过一个月的时间整理出了九十几份证据，用来说明我们是完全符合当时引进的各项条件，并且已经全部履行完了合同义务。通过我们庭审中的精彩表现，一审法院湖南高院也否定了该市政府的违约行为。
后来对方上诉到最高法院，在庭审中，我们把想法和观点通过可视化图表等各种诉讼手段和方式展现给了最高院的法官。最终案件维持了原判，我们取得了完胜，同时也收获了省高院、最高院，当然还有客户方的高度评价。
这里我还想分享一个不是案件的事例。去年年底我们接到一个大型集团公司客户的临时讲课邀约，需要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内准备一个命题课程，讲给集团全体法务人员。给专业人士讲课，没有一点干货人家是听不下去的。我接到这个任务以后，马上跟大家开了一个短会，在会上把讲课的内容做了一个切分，每个版块都有一个主办律师去负责，由他来负责组稿和图文，然后再归集到一位律师手上形成PPT，最后由刘律师去集团宣讲。最终的宣讲效果很好，得到了集团内部一致的高度评价。
访 律 ：作为湖南本土顶尖律所的高级管理人员之一，您对法科生在毕业后面临的选择，是留在大城市还是回到原籍从事法律服务行业，有什么样的建议呢？
莫路明 ：我认为这取决于法科生是选择做诉讼还是做非诉。从诉讼的角度来说，目前最高法院已经把诉讼管辖下沉，5个亿以下的案件都由基层法院来审理，5-50亿在中级法院审理，50亿以上才会由高院审理。因此法科生回到当地开展业务，相比于大城市激烈的竞争环境，是有明显优势。
但如果从非诉的角度来讲，大城市的机会就会比较多。尤其是北上广深和沿海地区，一些大规模公司和从事涉外业务的公司比较多，也会随之产生更多的非诉业务机会，相比其它地区会更具优势。
刘 毅 ：这两年由于战争、疫情、贸易战等因素的影响，经济形势不太乐观，毕业生的危机感也越来越强，今年就业形势也比较严峻，或许回到家乡就业机会会多些。实际上法科生们也有很多人在考虑同样的问题，我们作为用人单位，今年的感觉比较不一样，今年收到的简历明显比往年漂亮许多，经常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其实随着现在经济发展和地域间的交流往来越来越频繁和便捷，城市之间的差异已经没有原来那么明显，很多业务远程也能开展。大城市有大城市的繁华，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乐趣，虽然可能机会少一点，但是压力也许会小一些，也可以做很多事。
莫路明 ：最后送给毕业生们一句话，如果前路踌躇，不妨想想在哪里生活会让你感觉幸福,选择那里就可以了。
看完莫路明律师团队的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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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撰文｜艾琳
编辑｜张冉
排版 | K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