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19年1月1日以来，总共收到四个刑事案件的处理结果：一例20几人涉嫌组织卖淫罪（财务负责人）的当事人不批捕；一例涉嫌重婚罪的当事人不起诉；一例涉嫌抢劫罪的当事人（11名被告人）二审改判寻衅滋事罪；一例涉嫌受贿罪的当事人再审改判无罪。总体而言，办案效果还不错。因此，想结合这四个案件的办理过程，谈谈有效辩护这个话题。

一、有效辩护和有效果的辩护

作为律师，我们都希望办理的案件是有效果的，而且这个效果最好能够符合我们的预期，客户的预期。

但现实中，预期的目标，往往不容易达到。比如，批捕之后，被起诉的概率就很高了；起诉之后，判决有罪的概率就很高了（最高院公布的数据是法院判无罪的概率不到万分之五）。更多无罪的案件，在别起诉之后，是被用免刑、缓刑、关多久判多久、轻罪判决等方式替代，真正能实现客户期待的无罪目标（包括具体案件的最高目标）的很少。

当然，客户也不是傻瓜，很多时候，他们在冗长的刑事诉讼程序中，不管自愿还是不自愿，自觉还是不自觉，大多会慢慢降低诉求，降低预期。只不过，在“自我阉割”之后，现实的处理结果，经常还是会低于这个经过客户自我降格处理的预期。

这里就要引出一个概念，有效辩护，不等于案件的处理结果，符合了客户的预期。所谓的有效辩护，应该是律师的介入，使案件在程序上和（或）实体上，产生了比律师没有介入更积极的效果。

有效辩护的评价的维度，不能仅仅从结果上看，还要看过程。比如，客户实体上是有罪的，处理结果也是有罪的，但是客户在刑事诉讼过程中，获得律师的帮助，可能在心理上产生了更好的心态（很多客户由于不了解刑事诉讼相关法律，导致产生很大的心理压力），或者帮助客户更好、更准确的决策，比如指导客户如何更好的分析问题，应对问题，常见的包括告知客户不要在做笔录时被诱供、骗供。

还有一些是，这个案件没有被从轻、减轻处理，但一些潜在刑事风险被防控住了。这些都可以算是积极的影响。有效辩护，不一定是结果意义上符合客户预期的辩护，也不一定是结果上产生了比指控更好的效果。

有效辩护的概念来源于美国，但根据学者考证，美国并没有有效辩护的制度，只有无效辩护的制度。因为要衡量什么是有效辩护是很难的，很难有具体的标准，但要衡量什么是无效标准，可以有一些共识性的标准，底线性标准，所以，换个角度，美国人选择建立无效辩护制度，这是比较科学的。

无效辩护制度其实也很好理解，更多指向的不是律师的介入没有产生积极的影响，而是律师的介入产生了比律师没有介入更消极的影响，这里可以称为“有害辩护”制度。

客户请律师，是来帮助被追诉人的，结果，律师的介入，因为不专业，不负责，反而产生了对客户有害的影响，这是当然是要被批评的。实践中，不乏这样的案例。

二、有效辩护与符合执业规范的辩护

我们更倾向于注重有效辩护在实体上的意义，导致了我们经常忽略了有效辩护也要遵循程序正当的要求。所谓有效辩护的程序正当，一般是指，律师的辩护，要建立在符合法律规范的基础上，而不是用违法的方式进行，比如制造伪证、勾兑交易等。

采用违反法律、职业道德的方式进行辩护，即使案件在结果层面上取得了成功，也不能列为有效辩护，因为这种辩护对行业，对刑事诉讼制度有很大的破坏性，尤其是在当前很多国人还是很注重讲人情、讲关系的背景下。这种方式无异议是加剧了这种“思维”。

我们所称的有效辩护不能仅仅衡量结果，还要兼顾程序，不能以“能抓老鼠”做判断，还要考虑抓老鼠的方式和手段。

三、律师如何更好的进行有效辩护

这要从实体和程序两个维度出发来评价。

实体上，如何让客户获得更有利的处理结果？

第一个层次是能通过对案件事实（信息）、证据和法律的全面分析，提出有利于客户的准确的，完整的，有依据的法律意见（观点）。

第二个层次是能够把有利于客户的意见，转化成有利于客户的处理结果。

第三个层次是，在把有利于客户的法律意见，转化成有利于客户处理记过的过程中，必须用符合法律和执业规范的方式进行，最好还是用相对有尊严的方式完成。

这三个层次的内容，我认为都很重要，因为提不出准确、完整、有意见的意见，说明专业判断上出错了，决策可能是不可行的，或者是行不通的，或者是有遗漏的，不是最好的。用这样的意见去沟通，当然不容易产生好的效果，更不能达到符合预期的结果。

有了专业的意见，这个时候，就要考虑如何把专业的意见转化成有利于客户的处理结果，这个过程比提出专业意见更重要，很多律师很会写，但是办案效果并不好，那是因为他们不能完成“最后一公里”的工作，不懂得穷尽一切不违背职业道德的方式去沟通，努力让自己意见被采纳，转化成有利于客户的处理结果。

实务中，很多律师只是单纯的提交书面意见、开开庭，走走规定的流程，没有去拓展更多的不违背规范的沟通渠道和机会，这是办案效果差的原因之一。

最后很重要的是，强调这个转化过程要不违背规范，更进一步提出这个过程要相对有尊严。其实，有些时候，当失去尊严的时候，往往也不容易达到沟通效果了。

我们是专业的律师，专业人员，尽可能用有尊严的方式，是我们共同追求的，但实务中，往往不如人意，比如最近爆出来的广东高院的法官庭审过程中，粗暴对待律师，这种行为即使不能称为现象，但应不是个例。

不过，有些时候，为了我们客户的命运，对那些可以决定我们客户命运的人，我们吃点苦头，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

程序上，如何更好的进行有效辩护？

这里除了维护客户的诉讼权利之外，其实更多的，指向的是如何陪伴客户更好的面对问题、解决问题。刑事律师的区别，很多时候不仅是取决于案件处理结果的，还取决于处理过程中，你是什么样的律师。

作为一名刑事律师，也要具备一定的大局观，除了对社会制度、历史等专业之外的知识有了解之外，还要有一定的人文积淀，在客户处于低谷的时候，能够用自己的智慧，帮助他走出黑暗，或是看到光明。

如果不能在实体上帮到我们的客户，至少，我们应当努力让他们有一个更好的心态来应对问题，有更好的心态，来面对当下困难，来面对未来挑战。

心中有光的人，才能帮助别人更好的走出黑暗。这是一个刑事律师应有的修为。要更好的帮助客户，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做一名专业的律师，我们还要努力做一个更好的人，一个有正能量的人。

作者：郑文鑫律师/北京大成（福州）律师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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