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2-15 06:42:29来源:法律常识
“哆、哆、哆来咪……”侯云学弯腰站在一架钢琴前,右手举握着调律扳手细致调拨,左手反复敲击琴键,全神贯注聆听,这一动作贯穿侯云学“治疗”钢琴的始终。
侯云学是梅州为数不多的钢琴调律师,这一职业常被称作治疗钢琴的“医生”,他们用耳朵检查钢琴“心脏”的杂音。一把调音扳手就像是“手术刀”,小心翼翼地扳动数百个连接琴弦的弦轴。
入行21年,侯云学调律的钢琴达上千架,包含70多万根琴弦,同样的调律动作得重复几百次。在这七千多个日夜里,他乐此不疲,就是为了用耳朵找回那些“偷跑”的调儿……
子承父业初学时每天每个琴键敲至少百次
走进侯云学的家中,一架被拆了琴键盖的钢琴出现在眼前,上面摆放着各种一般人叫不出名字的工具。侯云学介绍,一架钢琴有88个琴键,每个琴键都有专属的音律。平时弹奏琴键牵动的200多根琴弦就像是钢琴的“脉搏”,跑调的问题往往就出现在这里。
“先要调准国际标准音A(6),再以此为基准音,分出12平均律,才能将声音的振动频率调整到正确的位置。”侯云学说话间,已经熟练地拿起了音叉,演示调琴的过程。“钢琴每个音有三根弦,首先要拿止音带止住旁边两根弦,只让中间一根弦震动,然后给这根弦定好音准,一手敲击琴键,一手利用扳手调节琴弦的松紧。这三根弦必须保持一样的音准,才不会有杂音。”就这样,200多根弦的音准都要调到位且不容易跑调,考验的不仅是钢琴调律师的听力,更考验着钢琴调律师的毅力。
“我的技术是父亲手把手教给我的。”侯云学说,他的父亲曾经也是一名钢琴调律师,耳濡目染下自己对调律产生了兴趣。一开始,邻居们看到他们家有钢琴、风琴等乐器,都以为侯云学会弹上几首。但他并没有音乐基础,也没有学过乐器。刚开始接触钢琴时,“愣是摸不着头脑,常常被父亲说笨。”侯云学摸摸后脑勺说道,隐藏在钢琴外壳之下的8000多个零件,任何一个细微之处出现偏差,琴键就无法传达出准确的音律。“钢琴的结构很复杂,从木材加工处理到最后出厂要经过300多道工序,钢琴调律是最后一道,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因此调律也是最难学的。”
“刚开始学习,每个琴键至少要敲击一百次,手指都敲疼了,只能五个手指轮流敲,食指疼了换中指。”侯云学说,一架好的钢琴音律要精确到误差小于一两音分,而钢琴调音并不是简单地调一两个音,而是要对钢琴88个琴键都动一次“大手术”。每个琴键起码都要以固定的节奏敲击多次,才能调到音准。
跟着父亲学习了一年,侯云学开始摸清了门路,掌握了调律这门技术。至今,41岁的侯云学已经做了整整21年的钢琴调律师,成功地将父亲的手艺传承下来。
职业担当为保护耳朵从来不戴耳机不去KTV
普通人听声音,可能只会注意声音是否好听悦耳,而专业的钢琴调律师则会注意音色、音区,测算出振动频率。一架钢琴的音调出现些许的偏差是一种十分细微的变化,只有调律师才能在短时间内听出问题,这就要求他们必须有一对敏锐听力的耳朵。正如医生看病要“望闻问切”,调律师为钢琴诊病,全靠一对耳朵听。
对于调律师来说,耳朵很重要。如果耳朵出现了病症,就意味着钢琴调律师职业生涯的终结。
“我从来不戴耳机听音乐,这不仅是对耳朵负责,也是对工作负责。”侯云学一边说,一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为了保护耳朵,侯云学几乎不去KTV等十分嘈杂的场合,不让耳朵有负担。
“要拥有训练有素的耳朵,就是每天练习、练习、练习。”侯云学告诉记者,其实调律师的听力没有异于常人,只是懂得运用物理知识,根据声音振动频率对跑调的声音进行判断。平时不出门调律的话,侯云学就用家里的钢琴,不断地将音准拉错,再不断地校准,千万次地练习,做到熟能生巧。
钢琴的200多个弦轴之间互相关联,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调错一个弦轴的音,就意味着打破了整架钢琴音色的和谐。调律师不仅是听它的某一个音,而是一连串音之间互相的联系、单一一个音的变化都要闭眼聆听、用心感受。因此要高度集中注意力,否则刚调好的一根弦,另外一根又跑调了。
“调律师的工作不仅是一门技术活,更是体力活。”侯云学说。
为每一架钢琴调律,他都需要弯腰俯身,一只手高举着调音扳手,一只手不停地敲击琴键,这样的动作重复几百次。“至少来回调两次音律,整个过程需要七十多分钟,才能把一架钢琴调好。”侯云学说,由于每个琴弦之间有一定的拉力,标准的拉力是90多公斤,整架琴200多根弦轴加起来近20吨,需要一定的体力和耐力。“曾经一天去了7户人家里调律,实在是一种体力考验。”侯云学回忆道。
“调律需要力量,但也要控制好力度。”侯云学说,调律虽然是体力活,但也不能用力过猛,否则会拉断琴弦,有经验的调律师在扳动调音扳手时会控制好自己的握力。
一专多能修好具有百年历史的德国老钢琴
“维修调律不分家。”侯云学讲道,调律是维修钢琴的一部分,因此一般的调律师都会维修技术。在他的工具包里,除了音叉、调音扳手、止音带和止音塞用于调律使用,还有“三针、四锥、五钳、六盒、十八扳”,就像一个百宝箱,琳琅满目的工具,应有尽有。
只要接到调律或者维修钢琴的电话,侯云学便背上工具包,摇身一变成为了“钢琴医生”,外出就诊。“一般都是熟客,只要钢琴一有问题,他们就会给我打电话。顾客信得过我,再远的地方都会去。”侯云学自豪地说,梅州的琴行如果要推荐调律师,都会想起有位侯师傅。他认为,自己的技术得到认可是件开心的事,也是他工作的动力。
早在十年前,侯云学与父亲一起,修好了一架具有百年历史的德国钢琴。据侯云学回忆,那架钢琴被一位收藏家所买,“上了年纪”的钢琴无法发声,收藏家觉得光摆看太可惜了,就找来了侯云学和他的父亲,希望钢琴能弹奏出声,实现价值。
时间久远,侯云学早已忘记那架德国钢琴的名称和型号,但维修的过程却记忆犹新。
“那时候的网络不发达,网购还没有兴起。不像现在,零件只要网上一搜就有,几天就送到家门口。”侯云学说,当时遇到买不到的零件,只能“拆东墙补西墙”,或者找替代品,就这样,整整花了三个月的时间,钢琴终于“重生”了,弹奏出音乐的时候,侯云学心里特别激动。
有喜悦也有苦恼。现在有许多家庭虽然买了钢琴,但并不懂得保养维护,没有每年定时调律,往往等到琴键发不出声了,才会想到找调律师。因此,对于钢琴调律师来说,职业的不稳定性影响了收入,不少调律师选择放弃。
侯云学也有过这样的念头,但转头一想:“这么好的手艺丢了,太浪费!”遇到没有生意的时候,他就在家中打磨零件,为下一架钢琴的到来做准备,或者上网学习,日复一日精进自己的手艺。“如果将来我的小孩有兴趣学,我也会跟我的父亲一样,手把手教他。”侯云学说。
【来源】南方日报
【文字记者】汪思婷
【图片记者】何森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