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2-18 22:52:22来源:法律常识
1998年12月,褚时健一案在云南省高院开庭。此案因褚时健而引发关注,甚至有人将其称之为——“世纪审判”。法庭辩论也相当精彩。
褚时健的辩护人,律师马军,在法庭上提了三个问题:第一“为什么企业的领导,可以被某些部门随意调换,使其权利被侵害?
第二“部门真的把企业家们,当成企业的主人了吗?”第三,企业家的劳动力价值怎么体现?
1995年贪污上千万是什么概念?生在那个时代的人都明白,不需过多解释。对于法院的判决,他本人从未否认,那是证据确凿的事情。如果换了是一个普通的国企领导,估计大家早就异口同声骂起来了,而褚时健不是,他是“改革开放的先锋,他是资本的符号,他是市场的化身。”
20世纪 80年代初,他主管玉溪卷烟厂红塔集团前身,这是一家国企。但是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混”,如大多数国企干部,明哲保身不作为,任凭国企自生自灭。另一条是冒险创新,带领全厂职工在改革的环境下,让企业盈利,不辜负国家期望,也给企业职工带来福利。
褚时健选择了第二条路。1981年,褚时健从英国购置新型机器改进生产。从生产效率下手,把每天三班倒改成每天两班倒,每班11个小时,减少换班就变相地提高了效率,同时还留出了两个小时可以检修设备。此后又请了美国烟草专家来到云南给出种植烟草的建议。很快,褚时健的一系列措施显示出效力。1987年,玉溪卷烟厂上缴利税7.63亿元,较上一年增长49.7%。
就是这样一心一意为烟厂付出的褚时健却站在了法庭上,甚至有人将其称之为——“世纪审判”。法庭外,有人举着“高价收购褚烟”的牌子。当时的烟盒,一般打的字都是“红塔集团”。所谓“褚烟”就是由褚时健亲自监制生产的烟,盒子上打的是“玉溪卷烟厂”。不管褚时健是生是死,属于他的烟草时代注定划上了句号,他监制的烟成了可以收藏的物件。
而法庭内,一片肃静。不允许随便拍照和摄像,因为旁听的人太多,一个机关单位只发了两张票,在会场里800多个位置,座无虚席。那时候的这个案子距离庭审已经快半年了,已经从最初的法律问题上升到更加复杂辽阔的政治和命运问题,所有人都在等待宣判结果。
当法庭宣布“提被告人上庭”的时候,两名法警一左一右,押着褚时健从侧门出庭。这位69岁的老人穿着深色夹克,一头白发,神情平静,和这个年纪多数的云南人一样黑。法庭辩论也相当精彩。而褚时健的辩护人,律师马军在法庭上当众提出了疑义。
马军认为在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的过程中,前无古人,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而褚时健经营的玉溪烟厂从一个计划经济的烟厂突然转向了市场经济,按市场价值规律办事。在这个转轨的过程当中,新老体制、新老制度、新老观念、新老人员,新老管理方法的这种矛盾冲突,这个责任不能让褚时健一个人承担。
如果我们及早在分配制度方面,尽早地适应市场经济的发展,按照价值规律确定我们的分配制度, 相信褚时健这样的人,也不至于会犯这样的错误。褚时健是带领手工和半机械化烟草行业走上现代化生产规模的第一人,同时他也是有超前改革意识的企业家。 他的一些认识观念,和一般人不一样。
马军还说对褚时健的判决,要从两个方面看:第一,在当时的政治条件下,这个判决也就是说只保住了他的命,绝不是一个最好的判决;第二,在当时的情况下,这个判决又是一个最好的判决,为了争取这个最好的判决,也有人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律师马军后来还提出‘富庙穷方丈’的辩护观点,他说褚时健是在不该拿钱的时候,拿了他应该拿的钱。这样说并不是为了帮助他开脱罪责,而是希望警醒社会、警醒政府,对于计划经济年代的一些特殊事件应该特殊应对。
作为为民族工业作出如此巨大贡献的国企领导,褚时健一年的收入竟不如那个时期的歌星登台唱一首歌,而且他进去后,相应的收入分配政策也调整了。极具讽刺意味的是:褚时健落马后,其继任者字国瑞,年薪加上奖金合法收入已经超过100万元——褚时健一辈子的工资也没有那么多。而如今,国企高管们享受数百万,上千万,甚至数千万年薪,还配以干股,已经是家常便饭。
褚时健案发后,有经济学家曾经说:“我们为失去这样一位优秀的经营管理者而惋惜。”那时候人们都在议论,以为褚时健的一生将到此结束——即便不是生命的结束,至少也是事业的结束,他必将渐渐消失于公众视线。
不过,英雄之所以不同于凡人,最重要的是能够坦然面对人生的大起大落。
2002年,褚时健因病保外就医,时年74岁的褚时健与妻子承包荒山开始种橙。那时褚时健身无分文,是新加坡华人华侨资助了他。起初只有900亩果园,2003年扩大到2400亩。2007年偿还清借的启动资金。现在果园增长到6200亩,2018年产量在1.5万吨左右,经过十几年发展,褚家的基地已经扩充到云南多地,达到几万亩。
而褚时健在接受采访时说:“头几年,可能大家因为是我种的橙子,因为好奇心都买来吃吃,但如果果子不好吃,或只是普通过得去,我相信买了几次人家就不买了。我们卖的也不便宜,要是不好吃、品质不高,人家凭什么真金白银买你一个老头子的账?”
在褚橙阶段,我想没有任何一个果园做到每一季都在剪枝修枝,只有褚时健的褚橙基地做到了,所以走在褚橙基地的果园里,你几乎不能相信这是云南一个偏远农村的果园风貌,规划有致,整饬得当,每棵树都有着严谨之风。
后来随着褚橙的名气越来越大,以及本来生活网加入,电商因素使褚橙在全国推广开来,销量和收入一下子上来了。每每有人问他为何做哪一行都成功,做什么企业几乎都能盈利。他总是说:“我爱做事,而且我认真,爱找规律。”有时他也很不解别人这么问,“做企业不难的嘛。”爱做事、认真,听起来再简单不过,其实却是最难做的事。在某件事上认真似乎平常人都做得到,但一直认真,执着地认真,而且在每一件事上都认真,并不容易。
当褚时健再一次在哀牢山上“站起来”的时候,许多次面对新闻记者的采访,他都不愿意回忆自己那段“暗淡的时光”。他是在和我们分享他成功的经验,确实,不能不佩服的是褚时健的管理方法,褚时健经营管理的精髓是他能够将资源的利用率逼近极致,方法就是控制成本和提高效率,简单说就是“开源节流”。怎样才能做到资源利用的极致呢?
褚时健有一种“遇到问题解决问题”的精神,或者说“遇水搭桥、逢山开路”的精神。在经营玉溪卷烟厂期间,褚时健遇到了很多的困难,比如贷款进口国外先进设备的事,当时拨给云南省的外汇额度有限,能否拿到更多外汇关系着是否能够设备升级的关键问题,通过他多次找上层领导说服并表明决心才得以顺利升级。这也是为什么他干一行爱一行,小时候煮酒、蔗糖厂、玉溪烟厂、褚橙。每一件事情都没人手把手教他,但他能够通过自己爱专研的精神在各个岗位上都做到心中有数。这也是为什么被他领导的人都服气,因为他靠嘴皮子去管人,而是靠实际的业务能力去让他人信服。
从他的故事中能切实的感受到一代企业家难得可贵的创业者精神。身处褚时健那个时代,选择创业更多是匮乏物质条件下的妥协与无奈,相比之下,现在的年轻人天生拥有好资源,却大多数都碌碌无为呢?
如果仅仅从轨迹上看,不少中国人都曾经历过这样的跌宕——虽然褚时健的跌宕显得更起伏些,尤其是褚时健这一代人,共和国的每一个政治风云都影响到他们的个人命运。而褚时健的不同、褚时健的传奇,就是在和别人同样被卷入滚滚时代车轮下时,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沦为庸常之人,随波逐流;他的每一段生活,即便是低到尘埃里的时候,他都能让它们迸发出炽烈的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