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制隔离戒毒两年可不可以找律师,强制隔离戒毒两年可不可以找律师调解

时间:2022-12-23 12:45:13来源:法律常识

正在强制戒毒的那些人是怎么接触毒品的?吸食第一口究竟是什么感觉?从吸毒到戒毒,他们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和这个群体对应的,是可爱的管教民警,他们被誉为是戒毒人员的心灵摆渡人。他们是如何“管”、“教”,又是怎么摆渡的呢?近日,在6.26国际禁毒日来临之前,华商报记者走进西安市公安局强制隔离戒毒所,为你讲述关于拯救和重生的故事。

故事1

A:吸毒的那些年 就像生活在地狱里

A说,现在再看她刚进强戒所时的照片,都瘦得脱相了,看着很鬼魅。

但很早以前,在2009年,她并不是这样。

那一年,23岁的A从西安一所高校的服装设计专业毕业,她没找工作,而是直接选择了结婚,老公比她大一些,做生意,很有钱。2012年,他们的女儿出生。平时没事了,她会和朋友相约一起去会所打麻将,打的比较大,一晚上输赢在三四十万,几次下来,她就输了上百万。

像所有的赌徒一样,她上头了,想捞回来。

2014年的一天晚上,A正在会所里打麻将,有人拿了一个水烟壶走过来,说吸几口可以提神。她通常都是熬夜打麻将,挺累的,一听说能提神,来了兴趣。最初她以为就是水烟呢,酒吧里也见过,会所里很多人都在吸,她也不抵触,就吸了两三口。那晚她精神特别大,不知道是运气还是其他什么因素,赢了几十万,“刹那间,对这个东西产生了好感。”

她几乎每天都去会所打牌,每次都吸几口,逐渐产生了依赖,后来,越输越多,越输越想抽。

“开始只以为是普通的烟,没想到是毒品,”A坦白说,上学时,校园里也有毒品方面的宣传,她最初认为,毒品是注射,或者是出现在更肮脏一些的场所,她去的会所是很高端的,绝不会这样。直到2015年左右,她才知道,自己一直吸食的是冰毒,可也没有讨厌,而是单纯地以为,在圈子里,大家都抽,这是时尚,“我是个任性的人,没有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2018年,因为输了很多,有近千万,她心态也不好了,彻底放纵自己,量也大了起来,每天都得抽,以此寻求快乐和刺激。

在这之前,因感情问题,她和丈夫已分居六七年,女儿在姥姥家,平时她都一个人住,老公每月会给一些生活费。

在会所,吸毒是不需要付费的,每次打麻将,会所会抽水,抽的钱,远远大于提供的毒品的费用。这是会所牵制他们的手段之一,不仅牵制了她,还牵制了她朋友和其他很多人。

他们不说“冰”或者“肉”,直接把毒品叫“东西”。

后来,想着在家里抽更方便,她在网上购买了水烟壶、玻璃器皿、板纸,甚至验尿板等物品,这就被警方盯上。2019年9月25日中午,辖区派出所民警带她去做尿检,事情暴露了,被治安拘留15天。

出来后,继续吸食冰毒。

2020年7月底,派出所民警巡查时发现她,后被送往强戒所戒毒。

回顾起自己这几年,A感触很多,她说,毒品让一个人失去对正常事物判断的能力,完全是由身体主导思想,不是思想主导身体,没有时间观念,变得自私,爱钻牛角尖,没有正常人的逻辑思维。

“不该去尝试第一口,也怪自己没有一个正经的工作,自由懒散,”A说,那期间,根本顾不上孩子,孩子对自己也很生疏。现在强制戒毒,家里人都觉得是对的。妈妈来过这里几次,每次都哭,说她把原本好好的人生路给走歪了。

在强戒所,她每天和大家一起锻炼,一日三餐都很规律,没进来之前,好几年都没有好好睡过觉,也吃不好,进来后,她觉得自己像个正常人,早上6时30分起床,晚上10时睡觉,睡得踏实。

她说,通过和其他人一起探讨,才知道以前是生活在地狱里,是被朋友们拉到地狱里去的,“我已对毒品产生了深深地厌恶感,我要把以前的朋友全部删除,重新生活。还要和女儿从头开始,她今年9岁,有两年多没见了,真的亏欠她很多,很想她。”A说,她以前120斤左右,现在160多斤,胖了,多好的,应该早点来这里。

她现在想明白了,来强戒,是自我救赎的唯一道路。

揭秘西安市公安局强制隔离戒毒所的管教民警生活:拯救和重生每天都在发生

管教民警杨竞的管教手记

2020年9月4日 星期五 晴 杨竞

今天和A聊了好多,她还问我喜欢吃什么,都给我聊饿了。

A刚进来那会儿,我就主动找她谈话,问她个人经历,问她家庭情况,问她是怎么吸上毒的,她对自己犯错的地方说得很少,知道那样做不对,会刻意避开或者是隐瞒,我也不急,一次不行就问两次,像挤牙膏一样费劲,不过我也不介意。我知道,要挽救她,就必须全面了解她。

A的个人经历不是太复杂,吸毒史也比较单纯,没有其他违法犯罪的行为,算是误入歧途,她是没有控制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强戒之后,心理落差很大,之前我都是引导着她去思考和反思,我觉得这种引导要比直接给她上课效果好,起码她跟我说的话越来越多了。

她都没什么和女儿的记忆,但一直跟我说,出去后要和女儿去吃什么、去做什么,我也帮着她一起规划,看着她脸上笑容越来越多,我也挺满足。

2021年3月29日 星期一 晴 杨竞

A今天又哭了,她说,再哭最后一次。

前两天她远程办理了离婚,整个人情绪低落,总哭。我以为我已经习惯看人哭了,刚来强戒所的女人,经常哭,后来发现没用,就不哭了。看着A哭得难受,我还有点束手无策。每个人的经历都不一样,也不一定女人更懂女人吧。

我只能天天陪着她,天天开导,听着她把那些话翻来覆去地说,我也一样,反反复复说着一样的话。她说她很后悔,我说我知道,她说她想女儿,我说我明白,她说离婚了怎么办啊,我正思考,她也不在意,继续说她很后悔……我想起来,和闺蜜聊天不就是这样吗,两个人都说个不停,其实也没仔细听对方说了啥,只是应和着,但只要说出来了,心里就舒服了。我就是A的倾诉对象,那些道理她都懂,但女人情绪来了的时候,跟她讲道理估计适得其反。

2021年5月20日 星期四 晴 杨竞

今天日子特殊,“520”,挺浪漫的,不少学员都若有所思,我特别留意了一下A,想看看她到底有没有从离婚的阴影里走出来,果然,还不错。

A还打趣,说她忙着做操,忙着练习八段锦,忙着准备文艺活动要表演的节目,没工夫想其他的了。

故事2

B: 永远永远不要碰第一口 错了再改太难了

“你可以叫我前律师。”B说,职业律师的那10年,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

B今年48岁,西安人,1999年通过司法考试,2001年取得律师执业证,成为职业律师,也就是那一年,在同学聚会上,他抽了第一口毒品。

“是海洛因,”虽然已过去20年,但那一幕他仍记忆犹新,“朋友拿出来,说这是一种潮流。”他想,可不能被潮流抛弃了,就抽了。“三口下去,我就开始吐,觉得难抽得很,后来在床上躺了一下午,看着像睡着了,其实没有,旁边人说话都能听见,说没睡着也不对,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他现在想起那种“眯”的感觉,还觉得难受。

过了两三天,他又想抽了,就主动去找朋友,这时才知道,这种“眯”的感觉,就是所谓的“飘飘欲仙”。

为什么要抽第一口呢?他说,是因为自己“飘”了。

那时,父亲是法学教授,有个律师事务所,哥哥是律师,自己也是律师,收入不愁,受人尊重,以为什么事都不怕,什么事都能摆平,没什么不敢的。

渐渐地,就形成了瘾,毒瘾,每天只能用毒品去控制那种“眯”的感觉。

这种状态持续了10年。

2011年11月,他去朋友处取毒品,被警方抓获,强制戒毒两年出来后,律师执业证被吊销。后经朋友介绍,给人帮忙处理纠纷,生活勉强能保证,但也只能勉强过活,没有做人的尊严,失去了人生目标。“和以前的同学,认识的律师都不联系了,我觉得特别自卑。”

但人是群居动物,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他不愿变得可耻,只能去找吸毒的人,只有从他们那里,才能获得心理上的平衡。

2014年底,他复吸。

2015年9月,再次被强制戒毒。

2017年9月,从戒毒所出去后,每天都是混日子,打着零工。那短时间,他真是不想再抽了。

2019年初,碰见以前抽烟的熟人,对方拿出来东西,他完全是一种自欺欺人的状态,觉得抽一口没事,就真来了一口,“这一口,并不是就有瘾了,是心魔打开了,一天到晚就想买烟。”

没钱,就到处借钱,借不来就骗,也没心思上班,“这都是吸毒者必经之道,2019年12月,我第三次被强戒。”

B说,现在回想起来,有三个场景,他永远也忘不了。

第一个是,2013年,第一次强戒回去,父亲得了肝癌,肝区疼痛,一直昏迷,他在医院陪同,父亲临走前一天晚上,拉着他手说,“三儿,你以后咋办啊?”他在家里排行老三,这是父亲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回忆这一幕时,B放声痛哭。

第二个场景是,他复吸被警车带走,回头透过车玻璃,看见妻子蹲在路边,哭得稀里哗啦的。

第三个是,老母亲83岁了,每次来戒毒所看她,走路都显得吃力,一次,在电话里给他说,“我不想再去戒毒所看你了,你别有压力,我把养老钱都给你攒着,出来后,好好生活。”

在B看来,吸毒的人很可怜,但最可怜的是,这个群体的母亲。他们再坏,再坠落,都不会被母亲抛弃。

第三次强戒马上就结束了,B却没有那种喜悦和兴奋感。他说,自己现在还是很迷茫,毫无疑问,每个人都不愿意失去自由,可出去后,究竟能不能控制住,真不知道。

“做了想做的,那就受你该受的,”B说,都说知错能改,但真的错了,要去改,太难了,所以不管什么职业,不管多大年龄,不管人生多么得意,永远永远不要碰毒品,不要尝第一口。

儿子今年8岁,B出事后,一家人都骗孩子说,爸爸去外地学习了,“马上放暑假了,我操心谁带他玩呢?我马上就要回家了,孩子要是问我,怎么两年都不打个电话,是不是不要我和妈妈了呢,我该怎么回答呢……”

这情景,B不敢想。

管教民警卫锦越的管教手记

2019年12月24日 星期二 阴 卫锦越

又见到他,我很失落。

我没记错的话,2017年他才从这里离开,怎么,又来了。其实这样的事并不稀奇,但我还是失落了。

B跟我说过,他小名叫三儿。第二次进来的时候他说,他爸临走前还问他,三儿,你以后要咋办啊。我看见他,就想问,三儿,第三回了,咋回事儿啊,但最终还是没问。

揭秘西安市公安局强制隔离戒毒所的管教民警生活:拯救和重生每天都在发生

2020年1月3日 星期五 多云 卫锦越

B身体好多了,我也放心了。今天谈话,回忆他病重那段时间。

他心脏上有问题,还有高血压,刚进来一个星期左右,一天晚上,胸闷气短,心电图显示有问题,就带着去县医院抢救,后来,给他建立医务台账,早晚提醒他服用降压药。

其实这事儿我都印象模糊了,是他一字一句说给我听的。

我遇到过很多身体不好的学员,毒品伤身体,众所周知。我觉得我对B做的,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是我的工作,是我的职责,但他记在心里了,这让我还挺感动的。可能其他学员也记在心里了。

B说我,以心换心。他说得真诚,让我有点不好意思,心里更感动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下次,我爸再担心我工作辛苦,我就告诉他,我做的点滴,都在被人记住。

2021年5月31日 星期一 小雨 卫锦越

今天和B聊“复吸”。

强制戒毒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个是身体康复戒毒,这相对比较简单,靠药物治疗其他方面干预,一般一个月左右,身体上就能脱毒,毒瘾比较大的,脱毒时间比较长,最长3个月。此外,还要从思想上干预,其实毒瘾,并不是身体上多么需要,而是心理上。

这些话,跟他说了好多次了,我觉得效果不好,干脆换一种方法。

我让他净化自己的朋友圈,他说净化了,我看着他说,一遍遍筛选,好好净化。

谈话快要结束,他突然跟我说,他明白了,真正对他好的,才是朋友。那个眼神,我就明白了,他知道我对他好。

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做到,我是真的不愿再看见他进来了。

故事3:

C:毒品从不会看人下菜 碰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好像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但这是第二次进来了。

C今年41岁,生长在书香门第,父亲是高级工程师,母亲是技术员,一直以来,他都是“别人家的孩子”,聪慧好学,成绩优异,1997年从一所C9高校毕业,在北京做过高管,后来回到西安,被多家猎头公司争抢,32岁就当上了总经理。

2017年他事业遇到瓶颈,情绪低迷,朋友带他去酒吧放松。喝到微醺时,有人递上一支烟,告诉他这是大麻,“他跟我说,在西方一些国家这东西是合法的,还说上流社会的人都爱大麻,”C回忆,“当时我其实没有犹豫,觉得只是试一下,就一次,不会上瘾。”

很多人问过C,第一口是什么感觉,“其实我真没什么感觉,头晕晕的,和喝醉酒一样,那晚手里的酒杯一直没放下,几乎分不清是抽大麻了还是真的喝醉了。”

那年他结婚,有了孩子,羡煞旁人,可他却愈感疲惫,有些不堪重负。

“每次压力大,就和朋友去酒吧,几杯酒下肚,心里就痒痒,想吸两口。”C说,最开始真没意识到自己染上了毒瘾,“怪我对毒品了解得不够,当时一两个月吸一次大麻,还觉得自己和明星、和那些上流社会的人一样,用这个释放压力。”

后来,“不够了解”这种借口,他自己都不信了。

2018年,C开始吸食冰毒,还是和那个递给他大麻的朋友一起,“冰毒和大麻不一样,吸完像变了个人,极度兴奋,时不时就想吸两口,吸完还想去赌博,就这样,又染上了赌瘾。”这段经历在他脑海里回顾了无数次,日日想,夜夜想,悔不当初,“当时输了100多万,收不住手,后来大房子、奥迪车都搭进去了,赌和毒,彻底颠覆了我的生活。”

那一年,他被送进强戒所。“直到出事了,老婆才知道我吸毒,她跟我说,她怀疑过,可还是更愿意相信我。”C说,老婆的眼睛很美,可是那天他却不敢多看一眼,内心百感交集,没脸注视那双眼睛,更不用说孩子了,作为父亲,他羞愧难当。

刚到强戒所,他有过自杀的念头。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光环散尽,吃不下,睡不着,万念俱灰。“我妈来看过我,她一夜之间头发白了,”提到母亲,C哽咽,“出事时候我没哭,进强戒所也没哭,见到她满头白发,我哭了。”那之后,他依旧失眠,但想的东西不一样了,他满脑子都是母亲的白发,想戒掉毒瘾,想赶紧戒掉。

“我怕过节,更怕过年。”C说,那几天很想家人,想曾经风光的生活,以前别人对他阿谀奉承,他都嗤之以鼻,如今反倒怀念。他觉得他和强戒所里的其他人不一样,走出那扇门,一切都会回来的。

3月是他第二次进强戒所,这一次,没人再觉得他格格不入了。

管教民警陈淋的管教手记

2019年5月16日 星期四 多云 陈淋

今天开会时候要选出学员里的典型案例,现身说法做禁毒宣传,我推荐C。

C从来不爆粗口,给人感觉很文艺,认识事物更深刻,思维方式也和别人也不太一样,后来了解了我才知道,是个高材生,难怪呢。他有体面的工作,有美满的家庭,过着正常甚至是较为优越的生活。可是毒品面前,人人都一样。

刚进来一星期左右,C来找我,说自己失去了自由和尊严,要活不下去了。我问他,你觉得你的尊严重要,还是你爸妈的尊严重要?难道只有你丢脸吗?问完他就不说话了,等他冷静下来,我跟他讲了韩信胯下之辱的故事,我劝他接受现实,无论如何日子还是得过,他不是独立的个体,他还有家人,上有老,下有小,老婆还一直等着他。其实他也明白这些道理,可能让他说,比我说得要好听,但那会儿他心态已经崩了,就需要有人把这些话说给他听。

我一连跟他说了一个月,每天都反复说着他比我还懂的那些故事,他情绪越来越好。

那次之后,C像变了个人,他对人和善,经常主动帮助其他学员,开导他们,强戒所组织的活动,他都主动报名,积极参与,演讲比赛还得了一等奖。

2021年3月30日 星期二 小雨 陈淋

像种庄稼一样,我以为收获了,结果没有。

C第二次进来,我很失落,真没想到。我以为他真的不同,看起来是个明白人啊,第一次进来时,推心置腹跟他说了那么多,时不时就心理疏导。

对于反复进强戒所的人,每次都会讲不一样的东西,有些话重复说是没意义的。第一次我帮C分析朋友圈,强调说要净化好友圈子,要提高自制力。这次我得偏向家庭方面,去感化他,竭尽所能把他从邪路上拉回来。

2021年5月31日 星期一 小雨 陈淋

今天下雨,C跟我说了句特别有文化的话,好像是一句诗,具体怎么说我想不起来了,但就是感谢我的意思。

C确实是有文化的,他总是给家人写东西,有时候写信,有时候写诗,内容就是关心家人,告知家人自己在强戒所的情况,既是给家人信心,也是给自己信心。

我感觉这也是个办法,可以鼓励其他学员尝试一下。

故事4:

D:与毒品有关的故事 最后都被称为事故

看她又瘦又小的样子,没想到能撑起那么多故事。

D今年29岁,身材娇小,外貌出众,曾是一名舞蹈老师。她是家里老二,有个哥哥,被家人从小宠到大,自己也说,被宠坏了。

她说自己叛逆期严重,问她怎么严重,她说14岁就开始抽烟了,说完还瞥了眼身上的纹身,见她若有所思,不忍再问,沉默了一会儿,她却自己先开口了。

“2009年第一次碰毒品,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是我生日,17岁。”她说,自己不好好上学,家里人也管不住,每天就是混日子,那段时间在社会上认识了一些姐妹,正是这些姐妹,把自己带上了这条不归路。“她们给我过生日,说有点新鲜的,问我要不要尝试一下,我是看着她们先抽的,没什么事,都好好的,我就想着不过是换了个工具抽烟罢了,没再迟疑,也抽了。”D回忆,第一次抽完,她3天3夜都没吃没睡,很担心,还去问姐妹有没有事,姐妹说没事,都是正常反应,多抽几次就好了。“我真的信了,开始抽第二次,真就好了,没那么大反应,还越抽越多。”

问她,那东西贵吗?她又沉默了一会儿,开始讲第二个故事。

“贵,为那东西,不光花很多钱,还坐了牢。”这样的故事开头,在强戒所里不算新鲜,但从D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娇小的身型为她增加了几分少女感,眼睛里却没有光,很难想象一个曾在舞台上发光的女孩,如此冷静地讲述这样的故事。

“我打工,教别人跳舞,还接商演,赚得不少,但养不起毒品,18岁那年,和6个朋友一起,抢劫了银行卡和金项链,判了6年。”她说自己没办法了,想吸,又没钱,实在烦得不行,唉,抢吧,着急啊。

坐牢那几年接触不到毒品,不就戒掉了吗?D点头,又很快摇头,“是接触不到毒品,但能接触到更多与毒品有关的人,坐在一起就会聊天,聊毒品,出狱后我也有过不吸毒的日子,感觉也好好的,但后来和狱友联系得多了,聊到毒品,又心痒,控制不住,还是复吸了。

问家里人对她吸毒是什么态度,还没说完,她就抢答:“家里人都不知道,瞒得很好,在家实在难受了就半夜翻墙出去吸,我夜不归宿是常事,他们没往这方面想,估计也不敢想,直到这次出事被送进强戒所,他们才知道。”

提起家人,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第三个故事拉开序幕。

D说了一句,没有家人来强戒所看过她,就沉默了,好像在等着被提问。人就是这样,愧疚时偏偏变得被动。

问她,怪家人吗?她赶紧摇头,“我爸在我出事前的两个月就住院了,脑梗,一直没醒,身边离不了人,我妈得照顾他,我哥……我哥生我气,没事,来了我估计也没脸见他们吧。”不过她和家里通过电话,“3月8日打的电话,我爸还没醒。”

那除了家人,爱人呢?D终于露出了她这个年纪女人该有的表情,说男朋友比自己小1岁,谈了一年,吸毒的事他也不知情,进强戒所也没告诉他,自己就这么突然消失了。

“当然会难过,他人很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听我妈说他往家里打过电话,一直找我,我已经满足了,出去之后也不打算再联系他了,”D重复着,“他人很好。

管教民警赵雪言的管教手记

2020年8月27日 星期四 晴 赵雪言

D今天还是不好好吃饭。

工作时,我遇到的学员,大部分是比我年龄大的,但D进来的时候,是当时年龄最小的,又瘦弱,又清秀,我一眼就注意到她。

她瘦得像纸片人,吃饭很有问题。

我从周一开始,跟她谈了三天了,让她好好吃饭,今天是第四天,也叮嘱她了,结果还是不好好吃饭。

问医生了,说没事,但这个状态总归是不好的啊。

我电脑里有一个文档,就放在桌面上,里面是我总结的工作笔记。我给学员们发匿名调查问卷,了解她们的性格、喜好、身体状态、家庭情况等等,回收上来,给常见的问题分类,差不多就是四类:一类是精神问题,一类是心理问题,一类是疾病问题,还有一类是家庭问题。

我还不知道,她能放在哪一类里。

明天还得找她,再谈。

2021年3月8日 星期一 小雨 赵雪言

今天D给家里打电话了,打完哭着告诉我,她爸还没醒。

我现在记得都很清楚,D一开始不怎么开口,沟通起来比较费劲,还不好好吃饭。

直到我发现她家人好像从没来看过她,我问她,她哭了,这才肯好好跟我沟通。她说她爸住院,其他家人生她气,她也想问,为什么没人想她,但她又不敢问。

跟她聊得多了,发现她经历得真的不少,充满了戏剧色彩。

可能是因为我之前当老师,D说我说话好听,娓娓道来,三言两语就能表达清楚,她喜欢跟我说话。也可能是因为,这么长时间,只有我问过她,为什么不好好吃饭,所以她想要跟我说话。

今天听她打电话,哭成那样,其实我也落泪了,我看着她,好不容易从70斤到90斤,又笑了。

我一直都想做一个心灵摆渡人,想把徘徊在危险边缘的戒毒人员拉回到现实,让她们过上正常生活,尤其是D。

2021年6月9日 星期三 小雨 赵雪言

今天有个学员咬伤自己,我想到了去年出去的一位学员,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30岁左右,父母离异,爸爸做了第五次心脏搭桥手术,我了解这个情况后就去和领导反馈了,领导联系后说他爸爸身体还可以,我就转达给她了,她觉得我也对她很上心,落泪了。

记得她入所之前有过激行为,碰撞自己的脑袋,刚进来的时候额头上有伤,中间也有很多小插曲,不服从管教,态度不积极不配合。这件事情之后,她的态度180度大转弯,她给每个新学员都说,不要向她那样,要好好服从管教。

她跟我说,她是个演员,曾经很辉煌,那时是她最美好的日子,我说,从这句话开始,说明你已经意识到了,那么,日后每一天都是你最美好的日子。

揭秘西安市公安局强制隔离戒毒所的管教民警生活:拯救和重生每天都在发生

故事5:

E:弟弟、妈妈分别送他去强戒 但他又复吸了

E今年42岁,第三次进来了,是强戒所的旧面孔。

他家住西安一城中村,父亲在2011年突发脑溢血,造成三级残废,母亲寸步不离地照顾着,还有个弟弟,兄弟二人都未婚。E一直靠着收房租维持生计,也是靠房租买毒品。

2000年E有20多岁,没正经工作,每天就和朋友们一起混日子。有次他看见朋友抽什么东西,好像抽完很舒服,问了才知道是鸦片,他知道这是毒品,但还是好奇,想试试。“第一次,吸了后特别难受,胸闷,我当时就说,以后再也不抽这了,根本不好抽。”过了几天,朋友又找上门,让他再试一次,把吸毒的快感说得天花乱坠,他又一次没抵挡住诱惑,这是第二次吸毒。“这次吸确实没有第一次那种难受了,就觉得浑身瘫软,犯困,是很舒服,还有点兴奋,反正之前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一而再再而三,E化被动为主动,开始追着朋友买毒品。

E的弟弟比他小9岁,在外地当了8年兵,转业回西安工作。E戒不了,花钱如流水,弟弟无计可施,报警举报,把他送进强戒所。“他来看过我,我跟他讲过里面的情况,吸毒是什么下场他看我就能知道,没想到……”

2013年4月,E正在强戒所戒毒,弟弟却因吸毒过量,倒在家里的卫生间。

“当时他转业回来给家里盖房,中午正干活,跟我妈说有战友约着出去见面,1点多走的,晚上8点还没回来,有房客跟我妈说,屋里头的厕所一直有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妈找人把门打开,就看见我弟倒在地上,旁边放着针管,人已经没了。”

毒品带走年轻鲜活的生命,这样血淋淋的例子摆在眼前,E有过顿悟:“那会儿,我恨死毒品了,恨啊!”他的戒毒意愿瞬增,就想赶紧戒掉,回家!

然而,毒品的罪恶不仅是摧毁身体、消耗生命,更多的是瓦解良知、泯灭人性。

E刚出强戒所没多久,就复吸了。

“在那里面想得可好了,咋都不抽了,但在外面待几天,遇见这个圈子的朋友,谈到这方面,又开始想了,一下子把在强戒所的一切都忘了,好像也忘了我弟是怎么死的了。”E说,那会儿他复吸,注射海洛因,每天都问家里要钱,以做生意、相亲等为由,“一睁开眼就是要钱,问我妈要,少则300,多则1000,她没有,我让她去借,钱到手了就去吸。”

一天早上,E的母亲撑不住了,“我妈给我跪下了,”说到这,他泣不成声,“我妈说她实在没办法了,能借的都借了,实在是没钱了,她把金耳环摘下来给我,哭着说,儿啊,不敢抽烟了,真的不敢抽烟了啊……”E捂着脸说,他现在一想起那一幕就止不住眼泪,但当时疯了,完全是疯了,就那么拿着金耳环,急着跑去吸。“我爸行动不便,但意识清醒,那对耳环是他给我妈买的,我当时顾不上看他一眼,后来就根本不敢再看他一眼。”

那次后,母亲报警,E第二次被送进了强戒所。

“进来后,我妈每个月至少来一回,来之前都要安顿好我爸,把饭做好,求着邻居饭点帮忙照看,早上6点多从家坐公交车到火车站,坐火车到蓝田,再打车到戒毒所,回去就下午了。”

2018年8月,E在强戒所里得知家中变故,这一次,是母亲。“突发心梗,人说没就没了。”E说,连着好几天,他做梦都是那对金耳环。

2019年E第三次踏入强戒所大门,“管教员看见我都惊讶,说咋又是你,”E也无奈,“其实我也不知道,咋又是我,咋又复吸,咋又不长记性……”

他说,父亲被二爸接去北京了,家里空荡荡的,邻居也对他指指点点,他从没觉得这么孤独过,不被接受,不被包容,也没人信他真的戒掉了,“索性,复吸吧。”

E说,他觉得他们已经和正常人不一样了,“正常人和朋友见面,坐下来吃吃饭,喝喝酒,我们呢,坐下来吸吸毒。”

他每天都在思考,为什么一出强戒所的门,那根弦又没了。但问到这次出去后还会复吸吗,他说,不复吸的概率有80%,剩下的20%,被他称做“心瘾”。

管教民警王雷管教手记

2019年12月11日 星期三 晴 王雷

咋又是你,我问E。

他第一次进来,弟弟没了,第二次进来,母亲没了,咋还能进来一次呢,唉。

他说,他觉得他跟正常人不一样。

我跟他说,不要觉得自己不同,我也没当你是违法人员,在这里,我当你是朋友,是我的学员。

E现在家里没人了,我怕他破罐子破摔,确实也有这个倾向。他说这次出去,有20%的可能性还会复吸,我急了,如果在这里都没有百分百坚定的决心,该怎么办。

我连着好几天找他聊,不怎么说话,就听他说,听他一遍遍讲故事,听他念叨那对金耳环。我能感觉到他很脆弱,他渴望被理解,也渴望我回应,我的每个表情,他都看得格外认真。

他突然问我,管教民警的工作怎么样?我说,2017、2018、2019,连续三年的大年初一,我都在上班,疫情期间,有一次,我连续工作了40天才回家,孩子都不认识我了,他听了后,很感动,告诉我,一定会服从管理,好好戒除毒瘾。我给他说,戒毒所所有的民警和我一样,都是这么工作,这么用心的,我、我们真的不想,再在这里见到你了。他说,他懂,他也不想再来了。

文/图 实习记者 姚冰玖 华商报记者 卿荣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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