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2-27 03:42:46来源:法律常识
今年以来评分最高的华语剧,是一个有点陌生的题材:随机杀人。
“随机杀人”,也叫“无差别杀人”,是指没有特定下手目标,随机挑选被害人的杀人事件。这种案件近年来频出。
这部剧叫《我们与恶的距离》,由HBO和台湾公视联合推出。
贾静雯、吴慷仁主演。豆瓣评分9.4。
台湾近年来出了不少回应社会现实的剧集。比如台湾公视和Netflix合作的《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被称为中文版《黑镜》,带动了民间对家庭与教育的讨论。
舆论对随机杀人案的讨论,通常聚焦于谴责凶手的罪恶,和同情遇害者的不幸。
这部剧则把视角拉到更广,展示了案件发生后,受害人、凶手和辩护律师三个家庭遭受的伤害。而在另一些关系里,受害者却可能是加害人,批判者又是新的施暴者……
在该剧的官方脸书主页上,有不少观众留言说:这部剧会让他们在面对社会案件时,多从不同角度看待问题。
01
一场未曾张扬的谋杀案
故事从一则新闻报道开始:杀人犯李晓明被判死刑。
两年前,他闯入一家影院,对观众随机开枪,造成9死12伤。
在这场凶案里,乔安失去了儿子。
乔安一直不能原谅自己,她恨自己当时没有挡在儿子身前。
案发那天,她带儿子去看电影,中途离席打电话,再回去时,儿子已遭不测。
自那以后,乔安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用工作躲避伤痕的办公室里的“暴君”。
凶手家人的生活也被彻底破坏。
原本,李家父母开着一家小面馆过生活,女儿晓文是新闻系优秀学生,即将毕业。
出事后,一家人的身份被媒体曝光。
每天都有人去他们家敲窗户砸门。
他们只能关掉小店,搬到农村隐姓埋名,晓文也辍学在家荒度时日。
02
受害人,成了加害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乔安的丈夫和女儿都在渐渐走出悲伤。
但此时,乔安成了他们最大的痛苦来源。
儿子死后,乔安再也没有对家人露出过笑容。
她拒绝从失子的痛苦中走出来,也不允许其他人走出来。
丈夫无法忍受无休止的争吵,搬了出去。
冷冰冰的家庭让女儿渴望从别处寻求温暖。
面对女儿的早恋倾向,乔安的解决方案简单粗暴。
女儿非常委屈。
在给乔安的母亲节贺卡上,女儿说:
“我知道你不爱我,如果哥哥还在,你应该会比较开心吧。”
她觉得,妈妈把所有的爱都给了离世的哥哥……
这部剧高明的地方,就在于它把凶杀案视为一个偶然闯入的罪恶,然后裹挟着不同的人,在人性的旋涡里颠沛流离。
受害人成了加害人,被罪犯夺走儿子的母亲,却可能亲手“失去”女儿。
善良和罪恶,关爱和暴力,一线之隔。
“拍这个故事的初衷,是想撕掉标签。我们没有定义谁是恶、谁是善,想认同谁,由观众自己决定。”
该剧的主创在接受采访时说。
这种想让观众打破“善/恶”刻板印象的努力,在讲述凶手家人故事时更为明显。
03
背负秘密的孤家寡人
在哥哥犯案后,晓文在家虚度了两年。
妈妈不想让晓文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带着晓文去改名“李大芝”。
妈妈以为,有了这层新身份,女儿就可以割断与“杀人犯李晓明”的一切关联,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刚改完名,妈妈就把大芝赶出了家门。
“不要再跟我们联系了,你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别人如果问起来,你就说我们都出车祸死了。”
妈妈的初心,当然是为了大芝好,然而却给大芝造成了很大伤害。
大芝在台北遇到了乔安,乔安是她的顶头上司。
与“暴君”乔安朝夕相处,大芝时刻被提醒着,她的哥哥曾干过什么……
她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又不能相信任何新交的朋友。
她常常给母亲发短信,却收不到回复。
她想倾诉为乔安工作的慌乱;
想释放对哥哥将死的恐惧;
还想在母亲节当天,传达对妈妈的爱意。
但发出的信息永远石沉大海,拨出的电话永远无人接听。
她成了偌大都市中,一个背负着巨大秘密的孤家寡人。
她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就像母亲编造的谎言那样。
虽然一直躲避,在李晓明被执行死刑后,全家人还是想去殡仪馆见一面,却因此又被媒体围堵上了。
他们再次赤裸裸地暴露在公众视野中……
就是这样,这部剧在故事主线外,还见缝插针地呈现了媒体追逐流量的夸张表达、对精神病患这类少数群体的污名化、原生家庭的伤害,等等。 信息密度很大。
比如,因为要建收容精神病患的“康复之家”,引发社区居民的不满。
他们担心因此影响小孩的安全,或是导致房产贬值。
而后来,当幼儿园发生了不明缘由的劫持案后,人们的第一反应就指向了“康复之家”的精神病患。
类似的偏见和不宽容,难道不正在滋生和蕴积着恶吗?
一个很有意思的处理是:
《我们与恶的距离》的每一集,都以网民的评论作为开场。
这些评论里,有理性的反问,也有暴力的攻击,泥石俱下。
04
袒露脆弱后的和解
无论大环境如何,两个家庭先要去弥合他们自己的创伤。
乔安和丈夫还是见了面,在激烈的争吵中突然说起儿子……
她终于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在了最亲密的人面前:
原来,两年多来,她一直以为丈夫怨恨她保护儿子不周,此时才发现,其实只是自己的误会。
在凶手家庭那边,在女儿大芝躲起来后,
妈妈也开始后悔当初与她断绝联系的方式——虽然是为了她好,但这种爱的方式,未免太过残忍。
母女重聚后,除了表达对彼此的歉意,
也分享了最后与晓明相处的回忆。
也许,多给他一点陪伴,多听听他的想法,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但也只能是“也许”了。
05
理想与家庭,不能两全吗?
剧中最意味深长、也最有争议的人物设定,是为凶手辩护的律师王赦。
他有着不被理解的职业理想:长期为随机杀人案犯辩护。
他想借此弄清,一个普通人,是怎么一步步变成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他相信,单单依靠死刑,是不能阻止类似案件发生的。只有了解了杀人心理的成因,才能防患于未然。
但在大众眼中,他只是一个没有良心的坏律师。
他的家人因此常常遭受陌生人的骚扰,妻子害怕得不行。
女儿也在幼儿园内遭到劫持。
但王赦没太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妻子跟他摊牌,不想再过以前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也不希望王赦再为这些“精神病”辩护。
王赦没有答应。
王赦的执拗有其原因:他的家庭背景,与那些杀人案犯颇为相似。
他3岁时就被母亲丢给孤儿院,与其他没有父母的孩子一起长大。
读中学时,他差点跑去参加帮派火并。
在那次火并中,他的朋友有的死了,有的进了监狱。
他知道,自己离成为一个杀人犯,只有一步之遥。
他相信,没有人生来就是罪犯,每个人都有成为暴徒的可能。
这让他十分坚定地想去探索:
是哪些因素的影响,让一个人从遵纪守法的公民,变成丧心病狂的暴徒。
像他妻子这样的很多人,都不想去了解凶手犯案的动机。
他们只想把凶手抓起来,枪毙了。
可是这样有用吗?还会出现下一个“李晓明”。
王赦的形象有一些争议,有人认为他是一个太过理想主义的“圣母”。
但其实,他的设定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台湾现实中一个“随机杀人案”受害者的母亲。
在群情激愤要处死凶手时,她却不同意。
“与其立即处死一个罪犯,不如好好了解这个人,是怎么一步步走向犯罪的。”
“他们在想什么?
为什么家庭、学校、亲人、朋友、社会,没能接住他?
我们要如何改善、预防?
我们能做的,难道只有继续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们能做的,难道只有继续速速执行死刑? ”
这位母亲借助媒体问道。她的观点当时在台湾也引发了很大的争议。
《我们与恶的距离》提供了很多值得思考的议题:善与恶的标准,人性的复杂与挣扎,甚至是死刑应否废除……
但这些还不是创作团队最重要的初衷。
导演林君阳说,他要讲的不是“恶”,而是“我们”。他很遗憾,大家的目光都被“恶”吸引了。
编剧吕莳媛也说,她不喜欢这个剧名,一直想找出一个更温柔一点的替代品。她曾想过把剧名改成《巴别塔》,因为担心观众难以理解其深意,最后没有采用
“这个剧名批判性太强。英文译名《The World Between Us》,更贴近我的想法。”
她比较关心的,是那些陷在风暴中心的人,要如何继续生活?
他们是不是可以互相沟通、互相体谅?
是不是可以停止对彼此的伤害?
能不能继续谈梦想,该把自己的希望放在哪里?
就像评分所显示的,这部剧受到了广泛的肯定,不少人表示因此思考了很多。
但它也引起了一些争议,比如有的观点认为恶是分等级的——这部剧看似是理解人性复杂, 实际上是一种伪善,是对极端恶的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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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整理:张光裕
参考资料:
https://m.ltn.com.tw/news/culture/paper/1279600
https://www.taisounds.com/w/TaiSounds/society_19032513411836043?fbclid=IwAR1nM1jKTHNhRAZFD3KgaNFZ_JcRwBxpa-q655bLtszVqu3odq_B3IcMRx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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