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1-25 22:21:41来源:法律常识
从四川出发,驱车数小时到达安康……寻找外甥保文(化名)已经10多天了,成都律师龙江(化名)一直没有歇息半刻。
7月16日,龙江第二次来到安康。不同的是,第一次是来求助警方,这一次,他已掌握外甥陷入传销组织的事实。
之前的6月21日,侄子保文自称去陕西安康见网聊女友。随后不到一周,他说“两人已分手”。之后,这个20岁的小伙子又说在海南三亚找同学,自己胃穿孔,需要钱马上做手术,保文的母亲于是凑了4.7万元给儿子。收到钱后,保文失联了。在成都从事律师行业的舅舅龙江对此起了疑心,立即飞抵三亚,却发现医院里根本没有保文的就诊信息。(红星新闻此前报道:20岁四川小伙赴陕西见网聊“女友”失联 家人还给他转账“做手术”,医院查无此人)
7月17日,失联26天的保文终于在安康火车站现身了。龙江当晚立即驱车带他回四川,保文此前告诉舅舅,他为了和网聊“女友”成家,一直在“组织”里接受意志锻炼,以便挣到大钱……
↑传销组织窝点被捣毁,一些年轻人被带走调查
①现身
律师舅舅给失联外甥发微信:
“1个小时内,没来找我,去你下个窝点”
“一个小时内,来找我!安康火车站。否则,去你下个窝点”“你要晓得你舅舅是干啥的”……在跟随安康当地警方捣毁一个传销组织的窝点后,律师出身的龙江立即通过微信、短信,给保文发出警告。这样的消息,他也发送给了最初联系保文来安康的“女友”——张某。
对方似乎害怕了,在失联20多天的情况下,微信那头竟然在大约半个小时后回复道:“晓得了,你在车站等我。”
龙江知道,外甥保文的手机多半被传销组织控制了,因此发信息的应该不是外甥本人。不过,他的目的是要传销组织放人。
↑舅舅给外甥的微信发出警告
7月17日,保文当天真的出现在了安康火车站。这时,距离他失联已经26天。
不过,被警方查获的几个传销组织窝点里,都没有侄子的踪迹,“他应该是被组织从另外的地方放出来的。”龙江判断,这个传销组织的窝点应该有多个,“剩下的,就由当地警方继续查处了。”
②幕后
反传销人士助他找到疑似窝点
“一天就两顿,他们天天吃土豆和胡萝卜”
传销组织为什么突然服软放人?事情还要回到之前的一天,龙江找到了该传销组织在安康的第一个疑似窝点,同时喊来当地警方一同前往。
龙江回忆说,那是个非常简陋且散发异味的窝点,位于安康郊区。在一处六七十平方米的破旧民房里,挤着十三四个年轻人。厨房里有堆成小山的马铃薯,地板上随便放着几张床垫,“里面有个孩子,皮肤煞白,极度消瘦。一天就两顿,他们天天吃土豆和胡萝卜,根本扛不住。”窝点被捣毁后,龙江希望专门找到那个孱弱的孩子,让他尽早回乡。
↑被捣毁的传销组织窝点
该窝点被捣毁后,警方把那些年轻人拉进派出所进行调查。
如何确定保文是被骗进了当地的传销组织呢?龙江介绍,这得力于反传销专业人士的帮助。“向他们了解传销人员的特征、作息规律等情况,然后去观察蹲守。”
据龙江介绍,此次营救涉及浙江、海南、陕西、四川4个省的公安机关,他曾往返于三亚、安康等地,行程6000多公里。他说是在反传销专业人士的帮助下,他才成功获取传销组织的几个疑似窝点地址。
得到消息后,他连忙启程安康,在两天的蹲点后,终于核实了具体地点,最后寻回外甥保文。
③讲述
一直在“锻炼意志,好挣大钱”
“手机被没收,‘女友’会联系到他鼓励他努力”
接到保文后,龙江将他带到当地一家酒店。他拿出电脑,展示出手头所有的资料,将这个传销组织的骗人行径一五一十地讲给保文听。
保文说,网聊“女友”张某最初是通过QQ空间向他打招呼认识的。他跟舅舅讲述时,极力维护着网聊“女友”张某。他表示只要自己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晚上十二点睡觉,天天吃土豆、萝卜,锻炼意志,艰苦奋斗,就能挣上亿元。他说只要会吃苦,“女友”张某就会对他不离不弃,他完全相信“组织”,一定能成功。
“你牵过她的手吗,亲过她吗?你们究竟是怎么谈恋爱的?”龙江问外甥保文。
保文迟疑了一下说,因为平时手机被没收,所以别说见面了,就连最基本的手机聊天都很难做到。但是偶尔,张某会联系到他,在聊天中鼓励他好好努力挣大钱,“因为挣了钱,以后家里人就不会过苦日子,也能早点成家。”
↑保文收到的网聊“女友”张某的照片
“谈恋爱却极少见面,连最基本的牵手都没有。”“还让你每天在一个男人堆里生活……”龙江一句句地说,似乎逐渐打破了保文对“女友”张某的看法。他告诉舅舅,“组织”曾有人展示了一条几亿元的流水,那个人随即买了一瓶水,流水就少了几块钱,看起来很像真实的数据。
保文还表示,“女友”张某说只有挣了钱,才能回报亲人改变境遇,但前提是需要投入少量资金。这也是当初为什么保文会谎称胃穿孔跟家里要了4.7万元的原因。至于投入4.7万后能有多少收益,“组织”里的人告诉保文,要看具体情况,最好的情况是收益上亿元。
为了证明外甥被骗,龙江拿起手机操作起一款软件,向保文展示一串流水,数值竟然也有上亿元,这让保文再次迟疑。渐渐地,他的态度有所转变,主动向舅舅回忆自己近一个月以来在“组织”那里如何“学习和锻炼意志”的。
“他已被挣大钱洗脑了,还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够通过‘努力’而成功。”龙江说。
④回乡
一家人不准他再碰手机
“我们现在就害怕,他和‘组织’又联系上”
↑保文
尽管保文表示自己已经完全清醒,但龙江还是不放心,当天深夜不敢睡觉,退了房后连夜驱车带保文回到了四川绵阳的姐姐家。
目前,保文已经回乡,家人的视线一刻都不敢从他的身上离开。
“我们现在就害怕,他和‘组织’又联系上。”龙江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据他调查了解,传销组织会教这些年轻人如何应对警察和家人,他们往往有一套固定说辞,比如被警察问身份证在哪,就回答不在身边;如果被家里人带回去后,就先顺从家人,找机会拿回手机跑出来……
因此,为了保险起见,目前,一家人都不准保文再碰手机。
红星新闻记者 戴佳佳 受访者供图
编辑 于曼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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