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0-20 14:47:04来源:法律常识
本文导读:
曲院风荷、白乐桥……围绕着一条灵隐路,这些地名在时间的积淀下让我们耳熟能详,但它们的历史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我们可曾知晓?
九里松或许是打开它们秘密的钥匙:它在灵隐路的中段,悄悄联系起了这些地方,似乎起到了一个枢纽的作用,这些地方,和它仿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些成为一片土地的秘密,也是我们这座城市的底蕴。
比如说白乐桥1号,它是“中国作家协会杭州创作之家”所在地,彰显的是说真话的巴金的人文精神,其所以成为全国作家趋之若鹜的休假和创作之地,除了对西湖山水的青睐外,也有着见贤思齐的意蕴在里面。
司徒雷登、阮性存、方令孺……当我们把这些名字和这片土地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会发现它是多么活色生香,多么生动,而城市的深度也由此拓展。
我们都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我们又将会给这土地带来什么?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李郁葱)
杭州隐秘地图之:九里松
许志华/文
西湖以西,从洪春桥至灵隐天竺,有一条清空绝俗的古松径,名九里松。九里松是杭州最古老的风景林带,成景于唐玄宗开元年间袁仁敬任杭州刺史时。 “凡九里,左右各三行,每行相去八九尺”(见《西湖游览志》),后松树成长渐如偃盖,时时与山间白云相接,故曰“云松”,有“九里云松”之称。
九里松在历史上曾经历了几度兴衰更迭。宋时,集庆、灵隐等寺院的僧人自觉担负起养护松树的责任,他们分段保护这片树林,还补种了不少松树。元代,气象苍古的‘九里云松’已经形成。明中期后,古松连连丧于斧斫,九里松景逐渐式微。至清乾隆年间,万绿参天,松涛如潮的景观已化为乌有。嘉庆往后近两百年,九里松重植又一度初复旧观。但可惜昙花一现,不久复遭毁坏。特别是日本鬼子侵占杭州期间所作的扫荡式砍伐,把九里松变成了一片荒原。新中国成立后,九里松经过多次补植与整理,逐渐恢复了“九里松”景观,有松十行,宽达百米。20世纪80年代末,人行道外种植械树等落叶树,树下层种杜鹃,在苍翠中又增添了丰富的色彩。
今天,作为景观道的九里松已归属为灵隐路的一部分;而茂密的松林夹道,仿若滤去人世喧嚣和人心浮躁的内心景观:九里松,是静静修行的一部分;而在漫长无尽的时光里怀抱着旧梦以及憧憬的“行行重行行”的九里松,也是积淀深厚的杭州历史文化的一部分。
从洪春桥到灵隐,是跨越千年的九里松。是一段回味悠长的时光之旅,适合一个人在清晨或黄昏,慢慢地行去。
1、洪春桥畔“粬院风荷”
盛夏时候,曲院一带呈现‘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景象。有一个黄昏,我和朋友们在湛碧楼聚会,当我走上湛碧楼前的曲桥,晚风过处,万竿荷叶在西湖的舞台上像经过无数次排演一样开始了婀娜的舞蹈,荷香袭来,令人心旷神怡。
若时光倒回一千年,曲院会回到洪春桥的麯院,荷花会娉婷于金沙溪入湖处。明田汝成的《西湖游览志》说:“粬院,宋时取金沙涧之水造粬以酿官酒。其地多荷花,世称‘粬院风荷’是也”。‘麯院风荷’在南宋亡之后日渐荒湮。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为迎皇帝巡游,杭州知府特地把洪春桥的“麯院风荷”旧景移至苏堤的跨虹桥畔,并在岳湖里引种荷花,增设水榭楼台麯院酒坊,招来伶人弹奏江南丝竹。自命风雅的皇帝看荷听曲,欣然提笔游龙,将‘麯院风荷’写作‘曲院风荷’,命人立碑建亭,恭制匾额,奉悬亭楣。这就是西湖十景‘曲院风荷’的由来。
南宋时洪春桥畔除粬院外,还有左军步兵驻扎三寨之一寨兼总教场。《西湖游览志》卷十载:“行春桥,宋时为左军教场,有马三宝墓。”至元十五年(1278),有军厮名狗儿者,掘之,得一铁卷,题曰“雁门马氏,葬横冲桥”。始知“行春”乃“横冲”。杭州话横冲念(wangchong),读音与行(hang)春,洪(hong)春皆近似,由横冲而行春、洪春,料是常往来过桥的文人附会。洪春桥于1976年重建。‘双峰插云’御碑亭在其侧。
2、117医院的前世今生
八十年多前,曾是波音第一位设计师,被称为“波音之父”的王助在位于笕桥空军基地的‘中杭厂’担任监理。当时他在杭州的住所,是九里松22号王园,就在后建的解放军一一七医院内。
医院始建于1951年。前身为华东军区运输部医训队。1956年7月正式命名为南京军区驻浙部队中心医院。医院在洪春桥与石莲亭之间,占地有三百多亩。据一位退休的老职工介绍,50年代初建时,院区只有两幢主体建筑,一长排平房的门诊楼和工字形的二层楼住院部。院区西面,是临着大片杂树林、荒草地的职工住宅楼。
医院社区至今还保留着两幢建于56年的砖木结构的坚固的苏式筒子楼。两个进出口之间是一条笔直的通道。楼两头,一是共用的浴室一头是公共厕所,除此之外就是一个个门对门的住人的房间。每一间内部都是14平方米,有些人家是三代人挤在一起。六十年代是粮食困难时期,筒子楼前后的空地以及医院北面大片的荒地都被开垦出来,种番薯、土豆、花生、蔬菜。后来还养过猪,养过牛。
医院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以后建造了不少新楼,墙上写着肿瘤楼的一间老房子,原先叫护校楼,是温州医学院的代培点,当年一楼是护士培训学校,二楼是学生宿舍。护校楼培养了一批又一批护士,去往各地医院和本院各科室。
3、杭州香料厂,老杭州的香味
1981年7月11日的杭报上曾登载一则杭香厂生产的‘爱的’香水的豆腐干广告,广告像一块小黑板报,构思精美,图文并茂。广告左侧画着一簇玫瑰花与两只蝴蝶,上下两只翻飞的蝴蝶之间有‘敬请试用’的字样。居左的黄金分割点上放一瓶别致风尚‘爱的’牌香水。‘爱的’香水右侧有装点着单朵玫瑰的寥寥几十字的香水广告词,其中有“幻想香型,质地优良;新颖典雅;香味浓郁持久;芳香四溢”的话,读之令人如嗅到了那一种朝气蓬勃的年代的迷人的芳香。
杭州香料厂,筹建于1958年,前身是地方国有西湖香料厂,归杭州园林管理局领导。原厂址在洪春桥桃源岭36号。1959年迁至石莲亭北侧溪畔(现灵隐路16号),1960年业务由杭州市轻工业局领导,1962年隶属于市轻工业局,1966年更名为杭州香料厂,是轻工部最早定点生产香精香料的国有中型一级企业,为全国五大香精厂之一。历史上的杭香有14种产品获各级优质产品奖。其中部优产品4种,省优产品7种,市优产品3种,有9个科研项目获重大科研成果奖。杭州香料厂在1990年10月因环保需要迁址到秋涛路婺江路,2000年改制后更名为杭州西湖香精香料有限公司。
六七十年代生的杭州本地人对它会有较深的印象。很多上学上的学童、晨练的市民、上班的工人都见过武林门外的农民运送玫瑰花瓣的车辆往九里松方向去。运送玫瑰花瓣的车子踏过马路,浓浓的玫瑰花香弥漫开来,醉了行人的呼吸。
每到玫瑰收购季,戴着草帽的卖花农民纷至沓来,收购处小楼一侧的道旁挨挨挤挤都是放满玫瑰花瓣的箩筐。不大的厂道另一侧则停满三轮车、自行车。这时节也是工人最忙碌的时候,新鲜采收的玫瑰花瓣要先清洗一遍,清洗后放在阴凉处阴干,然后倒入提炼炉提炼。一到这时,不大的厂区里都是玫瑰浸膏芳香的气味。
杭州香料厂曾是一家生产天然香料的老牌国有工厂。早年除生产闻名全国的墨香浸膏之外,还生产桂花香精、含笑香精,都是用杭州本地种植的园林花卉作为加工的原料。杭州花卉的香味,就是杭州香料厂的香味,就是提纯了的老杭州的味道。
4、“怀庐”,沉默如谜的民国老建筑
原石莲亭2号,后改为灵隐路18号、19号,现挂牌为浙江省文史馆的怀庐,后人根据门墙上镌刻的题额认作怀庐,但研究篆文的书法家却不这么认为,题额上的首字貌似和‘怀’的繁体字相近,但仔细分辨,差别很大,更接近于“獧”,百度解释同“狷”,狷字的大意为孤洁,或许当初在此僻静之地建此庐的主人内心怀抱着幽隐之意。
大致建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有传说怀庐是上海某资本家建的,或说是流氓大亨黄金荣的西湖别墅,还有说是国民党的秘密机构。抛开这些莫衷一是的传说,我所感兴趣的是什么样的人曾居住或做客于此?他们都有过怎样的生活?他们的命运和结局如何?在这座大宅中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
由于怀庐不对外开放,所以我对不对外开放的怀庐充满遐想。后来我在网上发现一张怀庐别墅的照片,是一间很大的三层西式楼房。照片下写着一行文字:立在怀庐的二楼露台上可望见北高峰。与二楼的露台相比,三楼楼顶的露台显得更高、更大。民国时候,这一片建筑稀疏,林木稀疏,视野相对开阔,除了望见北高峰,是否能望见灵隐寺的香火,是否也能望见东面金沙溪上的洪春桥,望见马岭山房,望见香格里拉饭店,望见西湖的风月?
怀庐在1949年后,一度成为华东革命大学、浙江行政学院的校舍,后一直是省机关事务管理局的房产。也有人告诉我,这间离从前的灵隐小学、西湖中学很近的房子在二三十年前还曾做过教工宿舍,为杭州的教育事业做出了贡献。2018年开年,怀庐经过内部修缮后,成为了浙江省文史馆的新馆,这是怀庐在新的时代中的一次凤凰涅槃,历史建筑和人文重镇——浙江文史馆相得益彰,交映生辉。
5、石莲亭的名人墓
怀庐向前不远,走过石莲亭车站,你就能看见斜对面,灵隐路与梅灵北路交界处那座掩映在树荫里的朱红色的水泥六角亭。亭边还有一棵身躯朝着灵隐路倾斜的五百岁老香樟树,仿佛遥迢的时光递来的一个轻声的问候。
石莲亭附近,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的家族墓群就在这里。1889年,司徒雷登七岁的幼弟罗伯特早卒,葬于九里松公墓;1909年,大弟戴维狩猎时因猎枪走火,卒于苏州,归葬九里松墓园;1913年,父亲约翰-林顿(司徒尔牧师)在杭州去世。司徒雷登由南京回杭州理丧,葬父于九里松大弟戴维墓侧;1925年,母亲去世于北京,司徒雷登扶母柩经天津海路至上海转杭州,葬母于九里松父亲墓旁。
1947年9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南京举行远东区基本教育会议期间,担任美国驻华大使的司徒雷登请中国代表团顾问,时任浙江省民政厅长的阮毅成回杭后代为察看双亲的坟墓。不久,他来到杭州,先到石莲亭扫墓,然后回到他居住的耶稣堂弄看了故居,之后他受到社会各界的热烈欢迎,并被授予杭州荣誉市民称号……
司徒雷登先生于1962年9月19日在华盛顿的家中病故。后人遵照他的遗愿将他的骨灰送回他一生热爱的中国,2008年11月18日,司徒雷登的骨灰葬在杭州半山安贤园,与归葬石莲亭的亲人依依相望。
与此公墓相邻的还有阮毅成之父、民国知名法学家阮性存的墓地。阮性存,字荀伯,余姚人,生于1874年,早年留日,创办了浙江私立法政学堂,为杭州最早的知名律师。先后任杭县律师公会会长,省参议员、省司法厅厅长。曾主持浙江省宪法起草工作。1928年1月逝世后就葬于九里松石莲亭。当时政府取现庆春路西段,将法院楼前法院路改名为性存路,新中国成立后仍用此路名,是杭州唯一保留民国人士之名的路,也是对为人狷介正直的性存先生的功绩的肯定。
6、白乐桥,清净的滋味
灵隐的后门的金沙涧上,有一座年代久远的石拱桥叫白乐桥。白乐桥原名万佛桥,因桥连万佛寺而得名,后经诗人白居易改建又名白乐桥。白乐桥西北面有龙井茶园,东北沿山临溪一带是改造后的民宿村白乐桥村,现住有四百多户人家。
白乐桥在上世纪叫白乐桥一组,是灵隐村的四个生产组之一。其他三组是茅家埠、天竺、法云弄。其中法云弄就在灵隐寺景区内,2000年以后,灵隐景区面貌整治,法云弄人集体迁出到了117医院对面的九里松花苑,另有部分天竺居民一并迁了过去。
2010年前后,告别香火经济,整顿后的白乐桥社区进入“民宿时代”。与满觉陇、四眼井和青芝坞相比,这里的商业气息要淡得多,这里也更恬淡悠闲。盛夏里走进白乐桥社区,耳边传来清凉的流水声、眼前闪过亭子,芭蕉,小桥以及家家户户种满花草的庭院,没有太多人语喧哗,只有随心所安的清静。“小桥流水满山茶,数树禽鸣一院花。云绕北峰诗画里,小住三日已忘家。”天生丽质的白乐桥实在是藏在云山深处的一处桃花源。
白乐桥有方令孺先生的故居。1958年,61岁的桐城名媛,新月派著名诗人,复旦大学教授方令孺到杭州就任浙江省文联主席。家住白乐桥27号,(现为47号),那是一幢西式小洋房,小院门外有一条流水潺潺的小溪涧。小院里种有梧桐、银杏,还有桂花飘香。方令孺曾经这样描写刚迁到白乐桥的生活:“此刻是晚上九点钟,我坐在明亮的灯下开着电风扇,四周静寂,惟小溪流水玲玲作响,外面风吹着大树萧萧,觉得很舒服安静”。白乐桥27号的小院,大部分时间是清净乃至寂寞的,当然也不乏前来看望的作家朋友。比如1961年,巴金曾到此与敬爱的方大姐饮茗对谈,“有一种无忧无虑的幸福感觉”。
说到巴金,不得不提现为“中国作家协会杭州创作之家”的白乐桥1号。白乐桥1号前身是孟姓商人的一座旧式庄园,1955年中国作协将它买下,1988年将它重建成江南庭院的样子。地处幽僻,独门独院的白乐桥1号是理想的度假和静心写作的场所。巴金先生生前曾多次来此小住。院墙内的各个角落都曾留下这位赤子的脚印、温热的呼吸和关于现实的思考。现庭院中立着一块半圆形的花岗岩石碑,上面刻着他的亲笔留言:“这里真是我的家。我忘不了在这里度过的两个星期时光,谢谢你们。”落款是1990年。在靠近图书馆的南侧小门旁,两棵高大的枫树下还立着另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他那句如今听来仍掷地有声的名言:“讲真话,把心交给读者。”
白乐桥1号自1989年开放以来,已接待数千人次的文人墨客。巴金、夏衍、铁凝、草明、冯牧、白桦、张贤亮、李准等著名作家都曾在这里创作,并留下了题词墨宝和活动留下的纪念照。这座美丽的江南园林式建筑,是文学家用内心的文字香火供奉的寺庙,也是杭州一处充溢着时代精神的文化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