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沂费县有经验的刑事会见律师(临沂市费县律师咨询电话)

时间:2023-05-24 10:30:02来源:法律常识

临沂费县有经验的刑事会见律师(临沂市费县律师咨询电话)

在看守所待了八年,山东临沂任艳红回到家中。2019年8月1日下午,任艳红收到了释放证明书。证明书显示,因临沂市检察院作出不起诉决定,决定释放。

2011年7月5日晚,山东省临沂市费县上冶镇东岭村李忠山一家三口饭后发病,送医后相继死亡,经诊断为毒鼠强中毒。

命案发生后,费县公安局把任艳红列为嫌疑人。此后,任艳红两次被判死缓。2019年1月2日,山东高院以一审程序违法为由,将案件发回重审。

2019年7月2日,任艳红收到临沂中院裁定准许临沂市检察院撤诉的裁定书,临沂市检察院以“证据发生变化”为由,决定撤回起诉,法院准予撤诉。

释放回家的任艳红接受新京报记者专访,她说,“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把身体养好,和家人好好相处。”

8月2日下午,任艳红在女儿的指导下和朋友微信视频。 新京报记者 赵朋乐 摄

“邻居关系太好了”

2011年7月5日晚,山东省临沂市费县上冶镇东岭村李忠山一家三口饭后发病,送医后相继死亡,经诊断为毒鼠强中毒。此前,一家人多次出现中毒症状,半年前,李忠山的儿子李浩也因鼠药中毒身亡。

李忠山家出事后,邻居任艳红的丈夫吴士国是最早赶到现场的人之一。当日晚上近6点,吴士国接到李忠山的求救电话,“李月和她妈妈发病了,快过来。”吴士国和妻子任艳红赶紧往李忠山家跑。李忠山家在吴士国家东边,两家相距不足20米,中间隔了两户人家,由于年纪相仿,往来比较多。

吴士国先到,看到李忠山口吐白沫。任艳红随后赶到,她叫来几位邻居帮忙,同时赶来的还有李忠山的侄子。“当时我是去救人的啊,怎么成了杀人?”任艳红告诉新京报记者,事发当天下午她带女儿菁菁(化名)买了豆腐回来,路过李忠山家门口,菁菁想进去玩,看到李忠山夫妇和侄子在房顶,菁菁调皮,任艳红担心危险不让她去房顶,就把她拉回家了。

任艳红回忆,她被抓后,得知丈夫和哥哥也被抓,她担心两个孩子无人看管,被迫在笔录上摁了手印。

2013年临沂中院一审开庭时,任艳红在庭审现场翻供,称自己没有下毒,与李忠山也没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庭审结束后,法官准许任艳红与家人匆匆见了一面。吴士国回忆,当时任艳红哭着喊到:“不是我干的。”他告诉任艳红“你在里面坚持,我在外面坚持”。

释放后,任艳红告诉记者,最不能接受编造她和李忠山的关系。她心疼丈夫吴士国又当爹又当妈,曾让律师转达,如果他想再组建家庭,她也能理解。吴士国听了情绪崩溃。“我们两个人自由恋爱在一起的,她19岁,我20岁。这个事早晚得有个结果,我要对得起二十年的感情。”吴士国说。

提起当年的事,吴士国最大的感触是,“邻居关系太好了,”新京报记者此前采访中了解到,警方办案时先询问了谁与李忠山家有仇,后来又问谁家和李忠山家关系最好,得知是任艳红两口子与李家关系最好。

两次死缓两次发回重审

任艳红被抓后的头一两年,很多人在背后议论,吴士国一度有些抬不起头。女儿菁菁一般不愿提起母亲,有时说起来就哭了。

“我相信不是她干的,她在里面不易,我在外面该干什么干什么。”吴士国是个寡言的人,心里难受他就硬憋着。

任艳红的哥哥也坚信任艳红是无辜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成家后也在一个村,了解她的人品。”任艳红被抓这八年,哥哥任庆传心里总是装着事儿,高兴不起来,也很少笑了。

为了帮任艳红伸冤,一开始他们找了费县的一位律师辩护,但这位律师并没有起到作用,“两年他就去会见了两次,没有出什么力。”

一审判决下达后,吴士国和哥哥又到济南寻找律师辩护,几经周折,找到了一位张律师,代理了第一次上诉和第一次重审开庭阶段。

“这位律师去了看守所会见了十多次,很尽心。任艳红在里面的情况他都告诉我们,我们也请他跟任艳红说家里挺好,怕她担心,我妈妈去世的事也没跟她说。”吴士国说。任艳红被抓后,吴士国母亲一直郁郁寡欢,2017年,母亲喝农药自杀。

案件发回重审后,2017年7月,中院再次判决任艳红死缓,这段时间,任艳红身体状况慢慢变差。

“当时我们也有些灰心,实在是没招儿了,最后还是不死心,在网上找到洗冤网,天天给伍雷律师打电话,终于有一次他接了,看了案卷后介绍了袭祥栋律师和李仲伟律师。”任艳红哥哥介绍。

两位律师介入后,发现了一些疑点。他们发现,任艳红供述的五次投毒中,第一次和第四次没有作案时间。这两次,有证人证明,任艳红均在距离家较远的村庄帮人打房顶(盖房子)。新京报记者今年1月份走访了这些证人,他们都表示愿意为任艳红出庭作证。

“这两个律师来的不多,但每次来都给我们提供很多信息。”任艳红哥哥说,律师发现,毒物鉴定中最重要的质谱图警方没有提供,除此之外,李仲伟律师表示,鉴定结论中,并没有显示现场有任艳红的脚印、毛发、指纹等信息,检方出示的41个人口供只能证明李忠山一家发病,不能证明与任艳红有必然联系。

被改变的两家人

2019年1月,山东高院第二次发回重审,2019年7月2日,任艳红的老公和哥哥接到检察院撤诉的消息,“又高兴又难受”。这一个月来,他们前往临沂四五次,询问消息,但见不到具体办案人员,只能去信访处。

回来后,他们也每天都给信访工作人员打电话。“度日如年,很煎熬,基本上没有干活,怕错过消息耽误事。”任艳红哥哥说。

案发时儿子正值青春期,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这两年即将谈婚论嫁的女朋友也因母亲的事告吹。他很早辍学,近年来跑到新疆打零工。

任艳红出来后,与家人抱头痛哭,“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说什么都弥补不了一家人的亲情。”

死者李忠山家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李忠山一家人死亡后,住宅常年大门紧锁。因遗产问题,双方父母还打了官司,法院判决李忠山父母将房子卖了之后分一半钱给许永兰父母,但这样的房子无人购买。

2013年临沂中院一审判决后,四位老人提起抗诉被驳回。他们想去相关部门找找,但没有门路,出门后有时连路都不认得。

李忠山母亲透露,命案发生那一年他们几次去吴士国家找,但都无人在家。到了春节,她拿着象征家里死人的白纸贴到吴士国家门上。他们认定,“任艳红就是凶手。”

2019年7月7日,他们就临沂中院作出刑事附带民事裁定上诉,要求追究任艳红的刑事责任,赔偿上诉人各项经济损失587013元。

8月2日,不少亲戚朋友来到任艳红家中探望,姐姐说,“你这身体估计得恢复一年吧。”任艳红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失去的健康和亲情,需要多久会恢复和弥补。

8月1日下午,任艳红在家人的陪伴下离开看守所。受访者供图

[对话任艳红]

“天天等,想着总有一天会清白”

新京报:知道自己要从看守所回家的那一刻,什么心情?

任艳红:当时很激动,不敢相信,问警官是不是真的,他说是真的。

新京报:有想过自己能从看守所走出来的那一天吗?

任艳红:想过,我自己是冤枉的,有律师帮我伸冤,找了足够的证据。

新京报:什么时候得到通知被释放的?

任艳红:8月1日下午,当时在监室里坐着。心情非常激动,很高兴。监室里的人都替我高兴,有的都流泪了,我也哭了。

新京报:从得知撤诉到现在,在看守所怎么过的?

任艳红:得知撤诉到现在一共29天,心情太难过了,天天等天天盼。住在里面,每天都等程序,想着总有一天会清白的。

新京报:在里面呆了多少天?

任艳红:2931天,整整8年零9天。

新京报:从看守所出来的具体过程?

任艳红:家人到了之后,看守所的人把我送出来。我把在监室里穿的衣服扔垃圾桶里了。在车里换上新衣服。头发都白了,先去县城染个头发。

新京报:见到家人什么心情?

任艳红:看到家人一瞬间就哭了,什么也说不出来。光想哭了,抱头痛哭。感觉这几年我在里面不容易,他们在外面更不容易,一直等我,让我坚持。

新京报:家人这些年有什么变化?

任艳红:儿子女儿都快认不出了,时间太长了。女儿抱着我哭我才认出她,我老公变化太大了,变老了。哥哥这8年来四处跑这个案子,也老了。

新京报:被释放后到现在,缓过神来吗?

任艳红:昨晚一夜没有睡着,感觉像是做梦,有点不相信自己真的出来了,问了我对象好几次,是真的吗,是在家里吗?看到裁定书,释放证明才觉得是真的,晚上看到女儿在床上睡觉感觉应该是真的。

新京报:休息、吃饭怎么样?

任艳红:现在吃得很少,看守所里坐着不动,我也不怎么吃了。有段时间有些神经衰弱,睡不着,看守所的医生给我开了药,现在还行吧。

新京报:身体有不适么?

任艳红:在里面吃蔬菜少,缺钙缺维生素,牙缺钙掉了几个,浑身感觉没劲淌虚汗。走路走快了会腿疼。

新京报:会不会担心不能很好地融入现在的社会?

任艳红:刚出来晕头转向,东西南北都不知道,听说村里变化也很大,我也没有出去看呢。手机不会用。

“最不能接受编造和李忠山的关系”

新京报:当初被抓走,想过会被关押这么久吗?

任艳红:没想到,当时脑子一片空白。

新京报:被抓时你有反抗吗?

任艳红:当时没有反抗,我想着就是询问我情况呢,一开始去的是个酒店,没想到去测谎后就没有回来了。

新京报:测谎为什么没有通过?

任艳红:那天早上8点来钟到晚上一直坐着等,困得累得很,我看到一个机器插着电就害怕,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确实心跳加速,他们问我话只让回答是不是。

新京报:报道说你和李忠山有关系?

任艳红:说和李忠山的关系最不能让我接受。我和我对象是自由恋爱,我19岁,他20岁时认识,两个孩子这么好,日子过得这么好,找谁呀。当时他们说必须得说和李忠山有关系,不说就死定了,李忠山有过错我对象可以告他,不这样说就枪毙了。当时就想着我死不了,后来才反应过来,不让我说这些话我有什么理由去害她们家呢?给我扣上个帽子。

新京报:什么时候妥协的?

任艳红:一直没想承认,手印是他们拉着我摁的,一直都不承认。我家人被抓后,费县检察院提审我觉得没有办法了,提出去会挨打,我很害怕。

新京报:什么时候决定翻供?

任艳红:下逮捕通知后,案子到了临沂市中院。临沂市检察院提审时就下定决心翻供,不是我干的。当时过了半年了,越想越不行,孩子妈妈是个杀人犯怎么过啊,我没做这个事就决定翻供,开庭后时翻供了。

新京报:2013年6月4日,第一次被判死缓,当时什么心情?

任艳红:收到一审判决书的时候我看到结果,死缓限制减刑,一下子就昏过去了,心凉了。但我很快就上诉了。

新京报:第二次判死缓,你怎么想?

任艳红:高院发回重审后又判死缓,这次我没有眼泪了,心里难受,把判决撕了,里面写的一点都不是事实,撕完就哭了。后来家里帮我找了律师,后面觉得有希望了,脸色也好看了。

新京报:什么时候感觉离死亡最近?

任艳红:想过,进去的时候就想死,但是死不了。后来又判刑,还限制减刑,一点希望都没有。

“邻居一家死亡我感觉很可惜”

新京报:什么时候觉得最难?

任艳红:第一次开完庭,判决死缓,上诉的时候最难,感觉下判决了,说什么人家都不相信了。

新京报: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吗?

任艳红:有感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第一次上诉到高院的时候,等待的时间很难过,不知道结果是什么。后来高院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发回重审我就哭了,觉得高院是公道的。

新京报:什么支撑你坚持下来?

任艳红:第一个就是想把案子澄清,我不是一个杀人犯,顶着杀人罪的罪名不行,不能让家里抬不起头,为了两个孩子和她爸爸要坚持,第一次开庭我对象说让我坚持。第一次死缓、第二次又是死缓,我还是上诉了。

新京报:在看守所里都做些什么?

任艳红:基本上都在等程序,晚上才开电视,白天看报纸,攒了很多报纸,我主要看法律方面的,聂树斌、陈满案,人家那么多年也都坚持了。看了报纸上写的和自己在刑警队的遭遇太相似了,我本来想在开庭的时候,但是检察院撤诉了。

新京报:如果开庭了你想说什么?

任艳红:想说他们暴力取证,抓亲人,让他们出示同步录音录像。

新京报:对于邻居李忠山一家的死亡,你有什么想法?

任艳红:两家关系之前挺好的,小孩都在一起上学,感觉很可惜,很疼小孩。

新京报:会和他们家人联系吗?想对他们说什么?

任艳红:没想过,不想发生冲突。如果有机会能不起冲突说话,我想说确实不是我。

新京报:有想过为什么自己被怀疑吗?

任艳红:我和我对象是第一时间去救人的,不知道为什么把我当作嫌疑人。警方有破案的压力,听说是找算命的,说是黑黑的个子矮矮的西邻居,就是我,算命的太可笑了胡乱说。

“想把身体养好,好好和家人相处”

新京报:想对家人说什么?

任艳红:光想哭了,抱头痛哭。感觉这几年我在里面不容易,他们在外面更不容易,一直等我,让我坚持。

新京报:和儿子、女儿现在关系怎样?跟他们聊这件事吗?

任艳红:很好,昨天出来后儿子一直拉着我的手,问妈妈想吃什么啊,今天早上菁菁(化名)洗头帮我倒水,又怕烫了又怕凉了,帮我弄温水洗头,一点凉水不让我碰。这个事儿聊不聊他们也都知道了。

新京报:最想对丈夫吴士国说什么?

任艳红:这八年太不容易了,又当爹又当妈,出来一起好好过日子。

新京报: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任艳红:和家人待一段时间,想办法生活挣钱。

新京报: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这八年有想过怎么过?

任艳红:如果没发生这事儿,家里应该盖起楼了,儿子结婚了,孙子都抱上了,对象不会老成这个样子,我娘(婆婆)也不会去世了。我昨天才知道,我娘才73岁,喝药死的,我一下子就接受不了。

新京报:目前觉得面临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任艳红:自己没有工作,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干。以前做的搅拌机工作现在没什么力气做不了了。

新京报:对以后的生活有什么规划?

任艳红:现在对手机什么一点都不懂,出来之后也不知道干什么。先养养身体,挣点钱,儿子还没娶媳妇。我变化太大了,感觉什么也不会了。

新京报:有什么心愿?

任艳红:把身体养好,和家人好好相处一段时间。

新京报:会申请国家赔偿吗?

任艳红:对于赔偿这块,还没想过这件事,再多钱买不回这八年受的罪,失去的亲情。现在有自由和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好了,谢谢所有相信我,帮助过我的人,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感谢两位律师,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他们为我们做的努力。

新京报记者 赵朋乐 山东临沂报道 编辑 曹林华 校对 李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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