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1-26 13:47:41来源:法律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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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某国际机场,两架民航客机同时降落,乔凡推着婴儿车,沈若素挽着他的手,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俨然幸福的三口之家。
沈若素抱着孩子在门口等乔凡开车过来,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一处地方,不过半秒便移开了,她不想见到他,至少现在不想。
可是,就在她准备上车的时候,一辆黑色悍马从她面前急速驶过,狠狠地撞上了暂时停用的立交桥桥墩,强大的冲击力致使车子侧翻过去,引擎盖处冒起丝丝缕缕的白烟。机场方面即刻报警,机场急救中心的人急忙跑去车祸现场。
她僵立在原地,仿佛被人抽去了灵魂。清丽的眼眸落在损毁严重的悍马上,渐渐有了一种分崩离析的破碎之感。
乔凡顺着她的眸光看去,良久,终于记起。可是,他只能好言安慰:“若素,那是他的车,可是,并不代表他在车上啊!”
沈若素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她紧紧地抓着乔凡的手,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
乔凡抱着瑟瑟发抖的她,看着那张樱唇一张一合,只觉心中难受。
他骗不了她,她也骗不了自己,明明是亲眼看着顾安之坐上驾驶座的。
……
2
时光倒回六年前,充满着离合笑泪的毕业季,烈阳在空中恣意傲视,顾安之站在典当行的门口,英挺的眉紧紧地蹙着。
他的书包里有一张房契,是他能找到的最值钱的一件东西。如果将房子抵押,就可以筹到一笔钱为他的妈妈治病,可是,他们母子俩也将失去唯一的庇护所,失去他爸爸留给他的唯一一件东西。
尽管如此,他还是准备走进去,因为,在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含辛茹苦养大他的妈妈更加重要。
就在他准备签合约的时候,一位西装革履的先生走了进来。
“顾同学,沈校董想见你。”
顾安之疑惑地看着他,片刻,才说:“那可以请沈校董等我五分钟吗?签完合约我就出去。”
他要签字的手被人轻轻地按住,“顾同学,还是先去见沈校董吧!见完以后,我想,这份合约就不需要签了。”
他说得信誓旦旦,令顾安之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
顾安之不是第一次见沈长风,他以沈氏名义为G大设立的最高奖学金,自顾安之入校后,便成了他的专属。每一年,都是沈长风亲手将荣誉证书与支票交到顾安之的手上,那些奖学金给予了顾安之很大的帮助,对此,他是满怀感激的。
“您好,沈校董,请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在尊敬的长者面前,顾安之显得有些拘谨。
“小顾,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听说你的妈妈生病了,需要进行骨髓移植,对吗?”
顾安之猛地抬起头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眼中闪烁着点点泪光。
“我已经找到匹配的骨髓,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你的妈妈明天就可以进行手术。”
他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纠结再三才问道:“您的要求是?”顾安之想,世上从无免费的午餐,可是,只要他能救妈妈,即使让他放弃公费留学机会,为沈氏打一辈子的工,他也愿意。
沈长风笑得颇有深意,半晌,终于说出了口:“我的条件只有一个,入赘沈家。”
……
午后的热浪席卷着香港的大街小巷,顾安之走回家的时候,浑身都被汗水浸透,宋清毓躲在门后面突然跳了出来,想要给他一个惊喜,可顾安之的模样却吓了她一大跳。
他的脸色苍白如雪,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宋清毓被他紧紧地揽在怀中,只听见他失神地自说自话:“我把自己卖了。”
3
顾安之和沈若素的婚礼是在南太平洋的一座海岛上举行的,大手笔的布置,令每一位宾客都仿佛置身于人间仙境。
沈宋两家是世交,宋清毓和沈若素自小玩到大,这样重要的时刻,她找不到任何缺席的理由。
婚礼进行曲响起,当宋清毓看着沈若素头戴珍珠皇冠,身穿一袭高订蕾丝婚纱向顾安之款款走去时,嫉妒地将墨镜的镜腿都折断了。
她还记得那天两人的对话。
“清毓,我们分手吧!我要结婚了。”
她情绪激动地从他身后抱住他:“安之,阿姨的病需要多少钱,我可以回去找爸爸要,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我不会向你借钱的,更何况,我已经签字了。”他说得很平静,可是她却听出了心碎的声音。
明明是她也可以做到的事情,却生生地慢了一步,一向好强的宋清毓如何能善罢甘休?
顾安之一直都知道沈若素生得貌美,偶尔在校园里看见她的时候,也会有一刻的晃神,但很快便会将自己的视线转移。莫说那时他已有宋清毓在身旁,便是没有,他也不觉得现下的自己可以高攀得起那样的人家。
可是,这个世界总是时刻演绎着各种各样离奇荒诞的故事,比如,他这样出身社会底层的穷小子刚毕业就娶到了沈长风的独女;又比如,当他的同学还在为赢得沈氏集团的一个实习岗位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他便可以借着沈长风女婿的名号扶摇直上,一步迈入管理阶层。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只能在宴席上试图将自己灌醉,暂时忘记这些纷扰。
沈若素卸完妆走出浴室时,顾安之已经躺在床上了,他用手抵着额头,眉心深锁,看起来十分难受。她不由自主地便走进厨房,按着阿姨教她的方法熬了一碗醒酒汤。
顾安之迷迷糊糊地喝下了汤药,过了半个小时,人便清醒了许多,他依旧醉眼迷离地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沈若素,镜子倒映出穿着深V领蚕丝睡衣的她,隐隐地露着雪白的肌肤,如瀑的青丝披散在她身后,一双微微踮起的玉足小巧玲珑,魅惑至极。
沈若素突然被他打横抱起,吓得连忙勾住了他的脖子,惊慌失措的眸子如同深林中的鹿眼,很是动人。
他将她轻柔地放在床上,用手撑着她身侧,居高临下地问道:“我必须再向你确认一次,婚前我们私自签署的那份协议,即使将来遭到沈校董,不,爸爸的反对,你也一定会遵守的,对吗?”
良久,沈若素才莞尔一笑,“当然。”
话音刚落,顾安之便吻了下来,炙热的吻落在她的锁骨上……
两人沉沦在无法逃离的漩涡里,难以自拔,似乎完全忘记了这本是一场无爱的婚姻。
4
其实,顾安之一直想不明白,他的妻子看似柔弱,却不是逆来顺受之人,婚姻大事,断然不会按照父母的意思听之任之,那么,她为何愿意接受出身寒微的自己?
在沈若素生日那天,他终于将自己心中的疑问抛了出来。
她看着他微微一笑,拉起他的手走入舞池中央,两人跳起了华尔兹。她喝了许多酒,晕乎乎地靠在他的肩头,偷偷地吻了他的脸颊,然后对着他羞得通红的耳朵笑意盈盈地说道:“自然是看上了你的才,贪恋着你的貌呀!”她的目光温柔缱绻,给了他一种错觉,她好像喜欢他许久了。
顾安之素来厌恶别人拿他的容貌说事儿,可是,偏偏她夸他好看时,他的心里竟有一丝莫名的欣喜。
婚后的两人相敬如宾,却也不是没有过争吵。
因为公司事务繁忙,沈若素特定提前一个星期约了顾安之留出周六下午的时间陪她去见一个人。他满口答应,却在当天凌晨接了一个电话之后,急匆匆地便出了门。若是为了公务,沈若素自然可以体谅,可是,她明明听见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而且,是她十分熟悉的人。
沈若素坐在客厅里等了顾安之一个上午,早先预定的时间一到,她便出了门,也许是赌气,她饿了自己一日。
“管家,小姐呢?”
“姑爷,小姐还没有回来。”
顾安之拿着手机来来回回地给她打电话,对方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天色渐晚,他的心前所未有地烦躁。
他赶到墓园的时候,沈若素还站在那里,空中飘着淅淅沥沥的雨丝,带着微微的寒意。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上了她的肩头。
“对不起,我不知道今天是妈妈的忌日。”他十分抱歉地抱住她。
“谁打来的电话?”顾安之心里一惊,他原以为那时的她正在梦中,不曾听见。
“是清毓。”沈若素的心凉透了,她果然没有听错。
“她这几日住在沈园,因为室内空气不达标,令她突发哮喘,紧急送医,作为酒店的高层,于情于理,我都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她了然地笑了一声,“是啊!我都忘了,你们曾经是那样的相爱。确实,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说着,沈若素便要挣脱他的怀抱。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死死地扣住她,任她怎么挣扎都不放手,反而越抱越紧。半分钟后,怀里的人终于安静了下来,当他低头看她,这才发现她早已昏死过去。
沈若素因为小天使的降临而变得心情大好,连带着对他的态度也好了许多,似乎已经不再生气。两人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因为产检指标一切正常,沈若素没忍住朋友的诱惑,跟着去了温泉山庄。她的泳技很好,宛若水中蝴蝶在翩翩起舞,就在她准备游到岸边的时候,双腿突然抽筋,尽管救援人员即刻下水,她还是溺了水。
孩子自然是没有保住。那段时间,她因为深深的内疚常常会在梦中哭醒,顾安之看着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婚后的第三个年头,沈长风病重,临终前,他让顾安之单独留下,谈了一整个下午。每当沈若素问起沈长风的遗言,顾安之总是默然,抑或用轻柔旖旎的吻让她停止思考。
按照遗嘱,沈若素和顾安之平分他的股权,公司的最高行政权也交到顾安之手中。任命仪式上,没有一个人投反对票,毕竟,这些年来,顾安之的能力有目共睹,对于股东来说,只要能让他们获得最大红利,坐在最高位上的那个人不姓沈又有什么关系?
在一些重要的日子,两人会相约吃饭,既可以满足口腹之欲,又可以向外界传递他们恩爱的讯息,尤其是在沈氏准备上市的当口。
沈若素特地去兰殿挑了一件晚礼服,冰魄蓝的长裙,很是优雅。
可是,当她去找顾安之的时候,向来为她随时开放的总裁办大门紧紧地闭着。
新来的秘书尴尬地回道:“总裁吩咐,任何人不能打扰,包括您在内。”
就在这时,顾安之从办公室里打了电话出来,他吩咐秘书帮他倒杯水,秘书刚要挂电话,却从听筒里传出了一声女子的娇嗔,销魂地令在场的所有人都红了脸。
可惜,众人期待的正室抓小三的戏码没有上演,沈若素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蓦然转身离开。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恣意打碎她的骄傲,即使是她的丈夫和她年少时的玩伴也不可以,更何况,她没有亲眼看见,无法仅凭一声娇嗔就给他下罪定论。
“顾安之呢?今天不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吗?”乔凡自来熟地拉开椅子坐下。
“你怎么知道?”沈若素疑惑地看着他,她可不觉得满世界飞的乔少会记得在几年前的某一月的某一日参加过她的婚礼。
乔凡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沈姐姐怕是忘了我家里是做哪一行的了吧?这些年,你们那些粉饰太平的新闻哪一条不是从我乔家的印刷厂和媒体上发布出去的?”
沈若素哑然,竟无言以对。
“乔少,请注意措辞。”顾安之清冷的声音突然出现,两人这才发现他的存在。
沈若素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不太好。
乔凡故作糊涂,笑嘻嘻地问道:“我中文读得少,比不上顾总这样的高材生,让我想想刚刚说了什么,哦,大概是那个四字成语惹到顾总了吧!沈姐姐,你瞧,弟弟偶尔用个成语还用错了,真是丢人。”
她看着顾安之的脸色越来越差,只好充当和事佬,“乔凡,别开玩笑了,今天可是你家庭聚会的日子,要是迟到了,看乔叔叔不拿棍子打你。”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乔凡看了看手表,吓得赶紧站起来,临走时往露天停车场看了眼,还不忘调侃一下两人。
“顾总开的这辆悍马不错,那车牌号是怎么弄来的?以后我结婚了也去弄一个,结婚纪念日的数字,多么粉饰太平啊!”沈若素气得差点拿包扔过去。
她见他那模样怕是没什么胃口吃饭,便提议回家,他也没有反对,只是在半路的时候,他突然转了方向,朝浅水湾急速驶去。
一片蔚蓝色的海,白色的浪花在沙滩边游荡,像一群正在嬉戏玩闹的孩子。她脱了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在海边走着,顾安之倚在车前,拿着手机,不知是在开会还是在看新闻,嘴角抿着一丝笑意。
“安之,你看,那里有海豚,有粉红色的海豚。”
顾安之跑了过去,定睛一看,真的是一只粉红色的海豚在海里游曳,萌态十足。
沈若素性子沉静,极少会露出这样欢愉的笑容,他情不自禁将她抱住,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她不喜欢他在公众场合这样失礼,表现得十分抗拒,顾安之抱着她转了个圈,此时,她所站立的位置恰巧可以看见不远处隐藏在树丛里的相机,心底一凉,索性放弃了挣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任由他摆布。心里想着,既然他要演戏,那她就尽力陪着吧!毕竟,这是他们最后一个结婚纪念日了。
5
客厅里,两位律师正在核对离婚协议的条款,顾安之捧着一杯咖啡立在落地窗前看庭院里的风景,沈若素则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写文案。两个当事人一副周末居家的样子,哪里像是要离婚的夫妻。其实,他们只是在用表面的平静掩饰各自内心的脆弱。
五年之期已到,按照婚前协议的内容,顾安之帮助沈氏成功上市后,两人就协议离婚,他将手中所有股权交回,但仍旧担任沈氏的总裁。
正如二人所料,因为顾安之继续留在沈氏的缘故,离婚的消息并没有引起股市大幅度的波动,在短暂的下落之后,继续稳步走高。
顾妈妈手术之后身体恢复地很好,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矍铄。尽管两人已经离婚,但沈若素还是每周末都去看她。
老人家是个难得的明白人,从不问这儿问那儿。只是,有一次顾妈妈无意中讲到顾安之读书时候发生的趣事,突然遗憾地摇了摇头。
在她的追问下,顾妈妈才将往事娓娓道来。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安之才会对宋清毓恋恋不忘的。”
沈若素强迫自己忍住眼中的泪水起身告别。走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她再也无法控制,坐在车子里放声大哭。
没想到,她竟为宋清毓绣了这么多年的嫁衣。
6
沈若素去沈氏开股东大会的时候,恰巧遇见宋清毓来找顾安之。到底是习惯的错,否则,她也不会走进这总裁专用电梯。
也许是因为两人已经离婚,宋清毓觉得顾太太的位置唾手可得,对待她的态度也更加傲慢,甚至主动提到当年的那件事。
“说起来,我可真要感谢你,要不是那天你生病,拜托我偷偷去给安之送生活费,他也不会那么巧地发现我,把我当作一直资助他的神秘恩人。”
那是刚刚升入中四的第一个学期,沈若素在公告栏上初次见到顾安之三个字立在榜首。关于他的传言,她听过许多,无论是成绩还是样貌,都令人无可挑剔,唯一值得诟病的就是他的出身,他住在油麻地最脏最乱的街道上,和这座学校里的许多人有着云泥之别。
她总是能看见他穿着洗得发白却极其洁净的校服坐在树荫下读书,四分之一的英国血统,令他的五官立体俊秀,如同古希腊神话中走出的英俊少年。沈若素那颗不曾悸动过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便知道,这一生,都绕不过这样一个人了。
后来,她偷偷地让在福利署工作的阿姨给顾安之送钱,整整三年,她只缺席一次,而那一次就将宋清毓送到了顾安之的面前。
“你如此得意忘形,就不怕我把真相告诉顾安之吗?”
宋清毓笑得猖狂,“怕?我为什么要怕?你以为他不知道吗?在你流产住院的那段时间里,他一直住在我的公寓里,他无意中看了我的日记本,即使他知道了一切,可是我们依旧日日欢爱,因为,他爱我。”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也顺便告诉你,其实,你的孩子并非因为母体大量缺氧而胎死腹中,而是安之亲口告诉医生,趁你昏迷的时候把他流掉的。你们迟早都要离婚,他不想因为这个孩子而与你纠缠不清。”难怪在她欢天喜地准备婴儿房的时候,顾安之总是一脸忧郁淡漠,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狠心。
电梯门一打开,沈若素忍住剧烈的眩晕走了出去,她不能去开会了,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杀了顾安之。
终究是没有撑到门口,她心口一滞,晕倒在了人来人往的大堂。
7
乔凡以为沈若素是被顾安之气得,二话没说,冲进总裁办就给了他一拳,顾安之又不是吃素的人,哪儿能平白无故地被人打,两个人你来我往,双双挂彩。
沈若素正好住在那家医院,一走进去,便看见顾安之嘴角红肿,还残留着殷红血迹,乔凡的左眼被揍成了熊猫眼。两人的肩膀,手臂都缠上了纱布,哪有半点上层精英的模样,分明就是刚打完群架的地痞流氓。
沈若素穿着宽大的病号服,神情疲惫,原本好看的樱唇泛着不正常的白。那日听说她在公司晕倒,顾安之变得心神不宁,短短一小时的会议因为他连续打破水杯而被迫中断了三次。
沈若素没有看顾安之,就连虚伪的问候都不想给他,而是径直走向乔凡,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往外走,她说得很小声,却是故意说给顾安之听的。
“以后别再做这样的傻事了,你怎么可能打得过在那种地方长大的人?”
那种地方?顾安之惊愕地抬头看她,这不短不长的二十几年里,他一直生活在矛盾的坏境里,讥笑与赞誉并存。没有什么人可以摧毁他强大的内心与自尊,只是没有想到,这样一句最轻描淡写的嘲讽,竟让他的心疼到痉挛。
直到走出很远,乔凡才低头看身旁隐忍啜泣的女子,无奈地叹了一声,“何必呢?”
沈若素只是想报复他的轻贱与残忍,却不想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原来,恨是会反噬的,现下,他有多难受,她就有多痛。
8
香港的秋安静地落下帷幕,转眼便已过去三月,沈若素的身子差了许多,总是反反复复地发烧,终日缠绵病榻。
宋清毓借着探病的由头,成功进入沈若素的卧房。彼时,她还在沉睡,宋清毓将门反锁,悄悄地走到床边,从包里拿出一副手铐小心翼翼地将沈若素的双手扣住后,拿出一包白色粉末全数倒进水杯里。
沈若素被手上冰冰凉凉的手铐惊醒,一睁眼便看见憔悴不堪的宋清毓坐在她身边,那模样,当真是瘆人的慌。
她见她醒来,打开了话匣。
“沈若素,你知道顾安之把我害得有多惨吗?”
这些日子,她都在养病,外界发生了什么,她如何能知?
“顾安之把宋氏漏税行贿的证据交给警方和廉政公署,宋氏集团破产,我已无家可归了。”
“怎么会这样?”
“他还不是为了完成沈长风的遗愿,当年,我爸爸暗地里绊了沈长风一脚,他便要顾安之将我宋氏赶尽杀绝。”
“他是因为这个才和你在一起的?”沈若素难以置信地问出了口。
宋清毓没有回答她,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你流产的那段时间,他每天晚上都来看我,我高兴坏了,可是他却总是睡在书房,不管我明示暗示,他都无动于衷,你知道吗?原来,他是在研究我保险箱的密码。”她笑得绝望凄凉。
沈若素皱了眉,“那天在电梯里,你骗我?”
“骗你又如何,看见你那样伤心,我心里不知有多快活。我喜欢了他那么多年,你凭什么说夺走就夺走?”
沈若素看着她神经兮兮的模样,怕她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正准备大声呼救。
宋清毓先发制人,狠狠地捏住她的下颚,端起那杯水就要往她嘴里灌,沈若素双手被拷,又多日进流食,身体绵软无力,但她依旧拼命挣扎,最终因为力量悬殊被灌下了大半杯水。
安眠药的剂量很大,十分钟后,沈若素便开始呈现半昏迷的状态。宋清毓这才放弃钳制她不停反抗的身体,拿出手机给乔凡和顾安之打电话。
她伸手拍了拍沈若素的脸颊,毫无反应,终于歇斯底里地又哭又笑。
“你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俩赶来的速度了。”
顾安之准备上楼的时候,乔凡已经抱着沈若素快步走了下来,她的手无力地垂悬在半空中,纤细的手腕上还带着被手铐磨破的血痕。单薄的睡衣下是她高高隆起的肚子,看月份,怎么会是别人的?
他还未走近便被乔凡带来的人拉开了。
乔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我才是她的未婚夫,你顾安之,是她的什么人?你没有资格。”
顾安之这才醒悟过来,沈若素左手的无名指上早已空空如也,她摘下了他在婚礼上许下的诺言,也将这五年来的点点滴滴一并抛弃。
是他没用,没有想到宋清毓会是这么狠毒的女人,若是她与腹中的孩子出了什么差错,他连跳海的心都有了。
急救室的灯一直亮着,护士进进出出,乔凡和顾安之坐在长椅的两端,谁也没有出声,因为他们此刻的心慌乱不堪。顾妈妈闻讯,在保姆的陪同下也来了医院,她握住了顾安之的手,惊讶地发现他在微微颤抖,坚硬如斯的人,竟也有了软肋。
深夜,沈若素才被推出急救室,转而便被送入了ICU。蓝色的氧气罩遮住了她巴掌大的脸,为了腹中的骨血,她只能选择艰难地呼吸着。
顾妈妈想让顾安之回去休息一会儿,他却站在玻璃窗前不动,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妈妈,那份婚前协议确实是我为自己留的后路,因为我不想一直过寄人篱下的生活。可是,我不是没有心的人,她待我那样好,我怎会视若无睹?当我发现宋清毓的秘密时,我恨不得一把掐死她,可是,我必须强颜欢笑,违背良心地哄她,告诉她,我爱她。
我的内心彷徨愧疚,却又不能告诉任何人,只能在若素熟睡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地向她说对不起。她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可是,现在,我亲手撕碎了它,还有可能拼凑地回来吗?”
如果沈若素此时是清醒的,她就能看见她梦中的翩翩少年早已泪流满面。
当天,宋清毓被检方以故意杀人罪逮捕入狱。
9
顾安之出了一个星期的差,刚下飞机,就收到消息,沈若素已经恢复意识了。
他高兴地差点在机场欢呼起来,可是,当他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时,却被告知,沈若素已经转院。至于去向,因为他不是病人家属,按照规定,不允许告知。
他躲在安全通道里,捂着嘴,失声痛哭,如同一个被半路遗弃,找不到归途的孩子。楼道里时不时地有病人家属走过,每个人都拿眼角的余光瞟他,甚至有认识他的人拿出手机偷拍他,堂堂沈氏总裁,那一日,真是失态又失仪。
他动用了手中的一切力量,却还是找不到有关她的任何消息。那些日子,住在浅水湾边上的人,总是能看见一个英俊的男人独自坐在沙滩边,神情怅然无助。
手机里是他那日偷偷拍下的她在海边漫步的照片,其实,只要仔细观察,就可以看出穿着紧身裙的沈若素早已小腹微隆。为什么他那样迟钝,只当她是吃胖了,连这样明显的变化都没有发现?为什么她不告诉他孩子的事情,让他变成抛妻弃子的恶徒?无尽的思念化成痛苦的泪水落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他的视线,也模糊了她的身影。难道这一切再也无法挽回了吗?
粉红色的小海豚又出现了,可是,这一次不是他花大力气派人引来的,喜欢看它的人不在身边,顾安之也不觉得它长得有多么可爱,只能令他更加难受。
这是他有生以来最为颓废的一段时光,每一个晨昏都在酒中醒来,又在酒中睡去。他的手中总是攥着一张小纸条,娟秀的字迹,却字字刺到他的心底,“我不要抢来的丈夫。”
原来,她也和那些外人一样,觉得他对她的好,尽是粉饰太平的假象啊!
几个月后,沈若素在国外平安生下个粉雕玉琢的宝宝,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萌翻众人。乔凡对她爱不释手,恨不得辞了职专程在家带娃儿。
沈若素陷入了产后抑郁之中,她本身就患有严重的感情洁癖,即使她已经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是她始终迈不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毕竟,在那段婚姻里,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顾安之从来都不是完完整整属于她一个人的。
直到车祸发生的那一刻,当她看见浑身是血的顾安之躺在担架上的时候,那道心障终于被打破。
只有上帝知道,她有多么后悔刚才没有多看顾安之一眼,她甚至在想,如果她愿意把孩子抱过去给他看看,这场车祸就不会发生了。
顾安之受了很严重的伤,左腿骨折,肋骨断裂,差一点直插入心脏。抢救的时候,还一度内脏出血,吓得沈若素崩溃大哭。
因为她频繁地在医院往来,遇到了当年为她做流产手术的医生。
原来,她的孩子当时确实还活着,把孩子拿掉的决定也确实是顾安之自己做的,可是,那是因为以她当时孱弱的身体,根本无法保证孩子足月生产,并且极有可能在生产过程中发生意外,顾安之才在医生一而再再而三的建议下做出了这个艰难的选择。
他不愿意让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即使是自己的孩子也不可以,他爱得是那样地自私无畏。
乔凡去看顾安之的时候,沈若素正趴在床边睡觉,偷偷醒来的顾安之还十分虚弱,他只能用唯一能动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但每一个动作都从指尖里溢出了宠溺。
顾安之看着乔凡,无声地说了“谢谢!”
其实,乔凡不是特别愿意帮他的,奈何,他和他家亲爱的约会的时候,被顾安之撞了个正着,还被拍了照片,他威胁乔凡要将这个惊天大秘密告诉乔爹地。否则,他才不会把沈若素回国的飞机班次告诉他,好让他上演这飞车惊魂的戏码。
五年契约婚姻结束,她大着肚子离开,一年后总裁前夫倒追来
可是,他打心眼儿里佩服顾安之身上那股儿破釜沉舟的狠劲儿。
“乔凡,我不确定这样做是否存在意义,也许我会当场丧命,也许我会因此终生伤残,可是,我愿意拿命去赌,赌她可能还爱我。”(原标题:《安之若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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