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1-19 03:21:08来源:法律常识
黑龙江方正县宝兴乡,51年前,就在这座破败的茅草房里,诞生了一个叫陈政道的小男孩。然而,谁都想不到的是,长大后的陈政道,做了太多“不着调”的事情:本来重点大学毕业可以直接做法官,陈政道却拒绝分配跑南方打工;律师事务所做得风风火火却执意回归老家,砸进1600万养起了种牛至今没回本……那么,陈政道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走着“不着调”的道路?
陈政道1979年上初中,毕业照的时间却是1984年,学校也不是最初就读的宝兴中学,而是方正二中。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图片红圈中的人是陈政道)
1982年中考前,陈政道被一种叫胸壁结核的病击倒,住进哈尔滨市内的大医院。求学之路被疾病阻拦,这让争强好胜的他感到非常沮丧。但另一面,恰恰因为这次得病,陈政道看到了方正县以外城市的模样,这样的初体验影响甚至改变了他以后的人生:我要进城。
然而,命运继续跟陈政道开着玩笑。1982年秋天陈政道回到宝兴中学,准备插班新一届初三参加第二年的中考,却发现,这届初三从初一开始学的就是俄语,而陈政道一直学的是英语,如果插班,外语这一科就会把他挡在高中门外。这时候老师建议:你直接降到初二吧,他们的外语是英语,再说你年纪也小,划得来。后来陈政道又转学到县城里的方正二中,参加了1984年的中考,以方正二中第一名全县第六名的成绩考上了方正县第一中学。
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都知道,考高中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而对于陈政道,考高中则是更难的事情。好在结果不错。我要进城!这是陈政道在哈尔滨住院期间第一次见到大城市的时候立下的誓言。然而,进城之路他走得太难——中考的曲折仅仅是个开始。
三年高中几乎顺风顺水。然而,1987年5月8日,拍下这张毕业照(红圈中的人是陈政道)之后陈政道就改了主意:不参加当年的高考。为什么呢?陈政道有个堂哥,1985年高考失利后去江苏复读。1986年5月份,堂哥从江苏回来准备第二次参加高考,当时堂哥跟陈政道说,还是江苏那边的教学质量高,有机会你去试试。堂哥的话让陈政道活了心,做通家里人工作,他就在1987年6月份去江苏借读。客观地说,1987年5月,陈政道对于两个月后的高考并无十足的把握。当时的高考录取率非常低,方正这个偏僻小县一年能考上本科的更是寥寥无几,这才有了陈政道“转战”江苏的事情。1988年陈政道回到方正参加高考,如愿考上了当时还是全国88所重点大学之一的西南政法学院,也就是现在的西南政法大学,在重庆。别看西政现在不是985和211,但是当年,它的软硬实力都是全国一流的。
这张图片拍摄于大学期间,中间穿西装和牛仔裤的就是陈政道。
1988年高考前,方正一中预考刷下去三分之一,只有100多人参加了高考,考上本科的也就四五个人。
一个农村孩子,曲折求学15年,终于考上了重点大学,简直就是小一号的范进中举。虽然曲折纠结,但进城之路终于打通!上大学、毕业、直接分配当国家干部也就是现在的公务员,这是陈政道那个时代大学生的“规定动作”。然而,大学毕业后,陈政道却来了个“自选动作”。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
被穷孩子两支钢笔“俘虏”,下决心远离体制
1990年大二结束的那个暑假,陈政道和同学刘波在贵州贫困地区做社会调查。他们艰难跋涉在泥泞的土路上。(因当时设备和拍摄水准都差,画面模糊,请原谅)
他们自筹资金做社会调查。在贵州,两个人有意选择了当时在中国非常贫困的地区之一威宁。甭说是跟沿海发达地区比,即便跟陈政道的老家方正比,威宁也是有着巨大的差距。那时的威宁县盐仓区,人均毛收入是186元,农民有时候玉米和土豆都吃不上。这样的经历深深地刺痛了陈政道,也影响着他后来的职业走向。大学毕业后陈政道给刘波写过一首诗,追忆在威宁的日子:辛苦遭逢一威宁,盐仓崎岖路难行;山坡那边黄花好,曾有一娃别师情。在盐仓的时候,他们俩帮助盐仓中学一个初一的学生辅导过课业,这个孩子对他俩产生了比较深的感情,临别时送他们俩一人一支钢笔。陈政道说,在那么贫苦的条件下,孩子能拿出两支钢笔,这份礼物太沉重了,沉重得至今都放不下。
盐仓区公所招待所,陈政道(左)和盐仓区公所的干部在一起的情形,拍摄者是刘波。当时陈政道就跟刘波说,毕业后我可能不会去做法官,刘波问他为什么,陈政道说我也说不清楚,很矛盾,总之,我得加倍努力了,让自己更强大,才能帮更多的人。陈政道说:自己不强,空喊帮别人是没有意义的,就像我们在当时,太想帮助那些贫困人家了,但是我们自己都靠父母,有什么资本去帮别人呢?
1991年大四上学期,学校把陈政道所在的班派到泸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实习。由于表现优秀,泸州中院希望陈政道毕业后能到他们那里工作,后来得知哪里来回哪里去只好作罢。1992年黑龙江人事部门要分配应届大学毕业生的时候,陈政道直接拒绝了分配。一个从少年时就做进城梦的人,毅然决然地选择不捧“金饭碗”,在当时实属罕见。
这件事儿在陈政道的老家引起了极大的震动,一时间众说纷纭。陈政道说:非常简单,大学四年下来,我又在法院实习了将近一年,一路走过,我认定自己不适合体制内,人各有志为什么要议论呢?
打工仔没钱回家过年,除夕夜泪流满面
不当法官,干嘛?当时齐秦《外面的世界》很流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陈政道说:不管精彩还是无奈,我总得多看看。
那时候海南很火,第一站陈政道就到了海南,接着又到了广州。做过一段时间餐饮,还是一个小小的管理人员,一个月的工钱是二三百元。
很快1993年春节将至,没钱回家的陈政道,只好留下来看仓库。同宿舍一个上海人,虽然赚到了钱,但也不多,也没回家。除夕夜,他请陈政道出去吃了一顿年夜饭。吃饭的时候,外面的鞭炮在响礼花在放,陈政道的泪水立马夺眶而出。并非为自己的境遇悲戚,而是人生第一次未能跟家人共度春节难免怅然。对于起步不佳陈政道是有心里准备的,吃饭的时候两个人也聊到:生活本身就是这个样子,起步的阶段都要经过困苦。陈政道说:可惜那个时候没有呼机没有手机也没留下联系方式,到现在,一起吃年饭的老友已经联系不上了。
南方三年,精彩无奈陈政道都能淡然面对。为啥?陈政道时常会想起童年的茅草房,可谓没有比对就没有激励,他说:打工再难还能比童年难?我也会想起在贵州搞社会调查的日子,打工再难还能比那里的乡亲难?
1995年陈政道回到方正老家准备律师资格考试。备考期间,一家证券公司在黑龙江分公司招聘,需要一个学过法律的,尤其是学过经济法的人。陈政道大学学的就是经济法,于是顺利通过应聘。1995年陈政道很顺,律考一次过,还有了一份薪水不错的证券工作。从1995年一直到2004年,陈政道一直在证券公司,其中2001年陈政道从黑龙江营业部调到上海总部,在那工作了3年。2004年,陈政道回到哈尔滨搞起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
精彩、无奈,陈政道都经历了,但他从未质疑自己的选择:赢得精彩,注定要经历无奈。
陈政道在上海总部干得不错,但年纪渐长,对家的依赖就越强。一个人在上海,老婆孩子在哈尔滨,他就寻思回哈尔滨干老本行做律师业务。先是在哈尔滨买了一家律师事务所,主要做非诉讼业务。有人问陈政道为什么不做诉讼业务,他说:说白了,我是在规避诉讼业务的各种风险和无奈,我要让钱来得纯粹简单一些。不做诉讼业务,也是我对现实的一种妥协,或许,我是想守住八十年代新一辈的底线吧。
陈政道的律所业务稳定收入可以,家庭生活也比较优渥。所有人都以为他能就这么做到老的时候, 2014年陈政道又开始了折腾:养牛。如今,陈政道是律所的主人也是牧场的主人。
养种牛被指“会玩儿”,1600万至今未回本
陈政道不能确认自己是不是中国唯一一个养牛的律师,但是养牛跟专业法律工作交叉的人,肯定不多。那么,陈政道怎么就养牛了呢?
陈政道说:主要是人到中年,回归田园想为家乡做点事的愿望十分强烈。他先是在老家方正找到了一片地,并没有确定具体做什么。2014年,陈政道请业内人士到现场看,大家说养猪污染太大,会把环境给糟蹋了,建议陈政道养牛。帮他搞平面规划的朋友则建议,养什么牛都是养,你就不如养源头、养种牛。陈政道说,牧场是一步步形成的,不是事先把什么都设想好了才去做,犹如铁匠打铁一样。
2015年8月,牧场开始基本建设,到2016年的时候就有点眉目了。
2016年9月,陈政道邀请了几个专家到澳洲选牛,走了8个牧场。先是选了100头安格斯,又到澳洲最南端的塔斯马尼亚选了和牛、夏洛莱和西门塔尔,最后,总共选了130头种母牛。
这些牛在澳洲进行了45天的隔离运到国内后,又在太原的隔离场进行了45天的检验检疫。2017年1月,130头种母牛正式运到位于方正的园山牧场。
很多人好奇陈政道开律所究竟挣了多少钱,居然能够投资办牧场。对此,陈政道实话实说:我有积蓄,但不足以支撑牧场1600万元的前期投入,好在我过去的同事、大学同学和在日本工作的亲属相信我支持我,他们都是股东,只是投资,不干预牧场的任何事务。
当年在贵州做社会调查的时候,陈政道想过将来努力改变很多人的命运,他说:那是热血青年的情怀,改变很多人,现在我没做到可能永远也做不到,但是,我改变了一部分家乡人的命运。牧场用工都是当地农民,守家在地,牧场包吃包住,节假日还有福利,工资就是他们的净收入,普通员工每年3万以上,管理层5万以上,比外出打工节约了很多的开销。
牧场现在总共有212头牛,去年还卖了90头犊牛,完全回本要在10年后。未来三年,母系的种群规模会在200头以上;如果再上育肥项目,每年可以出三至四批牛,这样周转就快了。陈政道说:比起奶牛,国内的肉牛产业起步较晚,可以说我抓住了很有发展空间的契机,再加上国家政策上的扶持,我相信牧场一定会越来越好。
牧场在方正,律所在哈尔滨,陈政道只能两头跑。平常在哈尔滨,吃饭基本到律所楼下的小餐馆解决。周末到方正的牧场,坐动车或自己开车,都可以。对于陈政道搞牧场,外界有这样的议论:这是一个有情怀的有钱人的玩法。陈政道很不认同:这个牧场不单单是我自己的,它也是股东的,人家股东没有陪你玩的义务,人家是要看到钱的。外界可以这么说,但是他们不了解啊,我不能有任何玩的心态。
1992年毕业前夕,同学之间没有约定、来不及约定,大家都忙着互相送别。陈政道说:似乎当时的人没那么功利,也没说十年二十年后我们要变成什么样的人,无论开玩笑还是认真的,都没谈过。1980年代有首歌《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如果生命再来一次——这是一种假想,生命只有一次没有第二次,硬要说让我重新选择的话,我依旧如此,从来不会后悔!(棋簿紫/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