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4-11 18:49:44来源:法律常识
连日来,“彩礼”话题又屡屡登上热搜。比较惹人注目的有“女青年签署承诺书不要高价彩礼”“评选‘最美丈母娘’标准之一是女儿婚前未曾索要高价彩礼”“某地彩礼限高,不得超过五万元”“婚事酒席不超过20桌”等等新闻。
不少媒体都将这些现象安上了“拯救生育率”“挽救中国婚姻”等噱头,各地出台政策时也不约而同地写上了“移风易俗”等字眼。但也有舆论质疑:各地出台的这些政策能否收到真正的效果,是否也还有公权力越界的嫌疑。
应当承认的是,“高价彩礼”恐怕并非当今年轻人“不婚不育”的主要原因,“整治高价彩礼”与“保住中国婚姻/生育率”之间是否存在因果链条也值得怀疑。首先,婚姻、生育、恋爱三者在当今社会已有互相脱钩之势(比如“生育登记取消结婚限制”政策),整治甚至取消高价彩礼仅仅只能对抱持传统“恋爱婚姻家庭”观念的人群生效。
其次,“彩礼执念”也不是女性选择是否婚育的重大动因。最近国内一份调查显示,中国女性终身无孩率已升至近10%,这一数字在未来还会继续走高。不难想见,选择“单身无孩”的女性,恐怕没有谁是因为“彩礼”问题。同理,那些选择不婚不育的适龄男性,恐怕也不是因为一笔彩礼就断了生儿育女的念头。影响生育率的因素非常之多,教育程度、思想观念、经济实力乃至个人偏好、家庭状况,对适龄男女的婚育观的影响权重都要大过彩礼。
再次,应当看到“天价彩礼”的现象并非全国通则,而是集中产生于“广大农村地区”。不少舆论都指出,男女比例过度失衡才是“天价彩礼”现象的最大成因。在这些地方,女性人口外流至发达地区、一胎化导致的男性比例增加、婚姻成本高企等因素叠加起来,严重“挤压”了未婚男性的婚恋市场空间。天价彩礼正是婚恋市场“配置男女资源”过程中产生的自然现象,女方以这种方式发出“价格信号”,发挥婚恋市场上的比较优势,实现“资源配置”上的平衡,为此还衍生出“彩礼贷”这种金融产品,堪称金融市场的另类延伸。
公权力的“干预之手”能给婚恋市场带来多大的改变,答案恐怕是有疑问的。有地方政府打出了“不要彩礼要幸福”“最美丈母娘”“承诺书”这种道德呼吁的办法,但恐怕难以解决“彩礼”背后的深厚成因。
事实证明,行政干预往往并不能有效配置资源,往往还会将负担转嫁给每一个市场主体。“整治高价彩礼”第一未必能收到实效,第二恐怕还会将女方的“价格信号”转移到其他标的物上(比如房、车等)。如果承认婚姻的契约性质,这种干预的效果也是值得怀疑的。有网友就指出,与其“整治彩礼”,不如从立法上明确“彩礼”的法律地位(比如“有条件赠予”“夫妻共同财产”的定义),给予男女双方更好的法律保障,减少当事人“被坑”的可能。
更深一步想,天价彩礼,主要因男女性别比例过度失衡而起,“整治”的最好办法还是尽量减少这种失衡。
数据显示,自2018年始,中国涉外婚姻中“外娶”的比例(56.4%)已经首次超过“外嫁”(43.6%)的比例,而这一差距在2019年继续扩大(60.6% VS 39.4%)。中国的国际影响力尚在扩大,人均GDP也在增长,在“国际婚恋市场”上的竞争力也逐年上涨,“外娶”超过“外嫁”不过反映了这一自然趋势而已。根据新冠大流行前的最后一次年度统计(2019),“外娶”人数最多的省份是广西,这反映了与邻国山水相连、文化相近甚至语言相通的有利因素。值得注意的是,即便是广东、福建这种传统意义上的“移民大省”,“外娶”比例也超过了“外嫁”。当然,这些统计仅限于在中国登记的人数。
然而,相较于国内婚姻,中国涉外婚姻的规模仍然微不足道:2020年国内婚姻登记人数是814.3万对,跨国婚姻人数(17191对)与之相比仅占0.21%,十分微弱。作为对照,韩国2019年的跨国婚姻登记数就达24721对,在结婚登记总数(23.9万对)中的占比高达10.3%。哪怕是以“孤岛心态”闻名的日本,2020年也超过了3%。显然,中国涉外婚姻规模仍有可观的增长空间。
中国已是上中等收入国家,对周边低收入国家居民是有一定吸引力的,当对跨国婚姻有新思路。进一步放宽跨国婚姻有助于大大缓解男女比例失调的问题,也可部分压制“天价彩礼”问题。可行政策包括但不限于:放宽尤其是年轻外国人在华居住、就业的限制条件;对跨国婚姻适用亲属团聚移民签证等等。总之,让婚恋市场更少障碍、更多自由是帕累托改善。
王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