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5-15 14:53:02来源:法律常识
2008年6月,成都男子钟啸伟打算和女友结婚,便去做了婚前检查。
可谁知,这一检查竟被查出了艾滋病。
钟啸伟只觉天旋地转,在他的认知里,艾滋病是治不好的,被确诊就是被判了死刑。
随后,他便按照自己的想法,没去复诊,也没有治疗。进入了长达7年不人不鬼的“等死”人生。
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7年后偶然的一次检查,却让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内幕。
01
在确诊艾滋后,钟啸伟之所以不去复诊,甚至对自己患上艾滋病深信不疑,是有原因的。
钟啸伟七岁就失去了父亲,家庭的重担全压在母亲一个人身上。
那时,母亲在公交公司工作,为了拉扯五个孩子长大,母亲每日天不亮就要上班。为了省钱,母亲经常跑到菜市场捡一些别人扔掉的菜。
贫穷的家境,使钟啸伟从小就变得自卑敏感。念完了小学,他就辍学在家了。
1980年,钟啸伟母亲的公司领导,可怜他们一家孤儿寡母,便想方设法把五个孩子都安排到了公司上班。
钟啸伟心想,公交公司是国企单位、铁饭碗,能去开公交车可是个不错的差事。可谁曾想,他并没有如愿成为公交司机,而是被分配去修轮胎。
为此,有人开玩笑喊他“胎儿”。
时间一长,本就敏感的钟啸伟尴尬难耐,觉得修轮胎太丢脸,便说什么都不肯去上班,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就这样,一直到了1987年,钟啸伟终于不堪忍受,辞掉了国企的工作,学人家下海经商,去城隍庙摆起了小摊卖电子产品。
而钟啸伟的生意也越做越火,挣到了他人生的第一桶金。
都说:人缺少什么就显摆什么!为了证明自己是“有钱人”,打小穷惯了的钟啸伟,开始变着法的显摆起来。
他不仅穿衣讲究、住房豪气,还染上了毒瘾。
渐渐地,曾经光鲜亮丽的个体户老板钟啸伟,变得负债累累了。
钟啸伟深入“毒门”,浑浑噩噩地过了多年,直到一个女孩的出现,才让他又重新活了过来。
02
2005年,在一次朋友聚会上,钟啸伟认识了一个女孩,她家里是做服装生意的,家庭条件还算不错。
钟啸伟对女孩一见钟情,可是这样清秀的女孩怎么会看上他呢?一到关键时刻,钟啸伟骨子里的“自卑”又冒了出来。
然而,相识了一段时间后,钟啸伟却得知这个女孩也有瘾。闻听这一消息的钟啸伟,仿佛窥到了一丝希望。
他借机接近女孩,并从二人的攀谈中,得知了女孩堕落的原因。
原来,女孩的一个朋友见她家境好,人长得也漂亮,心生嫉妒。随后,她便引诱女孩并从中获利。
同病相怜的两人很快就有了共鸣,开始相依相伴起来。不久,钟啸伟就带女友回了家。
因长时间被毒品危害,钟啸伟和女友的身体每况愈下,有时还会出现幻觉,免疫力遭到了严重破坏,脏器也发生了病变。
女友日益消瘦,脾气也变得暴躁,不愿意沟通。
为了能和女友长相厮守,钟啸伟发自内心地想摆脱毒品的束缚,过正常人的生活。他甚至开始憧憬两人戒毒后的美好生活。
说干就干,为了戒毒,钟啸伟开始行动起来。可是想要戒毒谈何容易。回忆起当时戒毒的经历,钟啸伟感觉就像做了一场噩梦。
为了缓解痛苦,钟啸伟和女友开始服用药物戒毒。
然而,戒毒后的几天,两人不同程度地出现了腹泻和呕吐。钟啸伟感觉生不如死,一度想要放弃。
戒毒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除了身体不适外,精神上更是一种折磨,有时一天一夜都难以入睡。
尽管戒毒过程很痛苦,但是想想两人日后的幸福生活,他们还是坚持了下来,并戒毒成功了。
随后,二人便开启了正常人的生活。
2006年,钟啸伟女友见他炒菜手艺不错,鼓励他开个饭馆。不久以后,45岁的钟啸伟开了一家名叫“食味鲜”的川菜馆。
在两人齐心协力下,生意越来越好,生活慢慢步入正轨。钟啸伟的母亲看到儿子戒了毒,生意也不错,人生走向了正路,开心极了。
然而,这一切的美好却在不久后化为了虚无。
03
恋爱4年,钟啸伟与女友相互鼓励、彼此搀扶,现在二人有了自己的小事业,钟啸伟就想要结婚,好好过日子。
不过,为了对女友负责,他决定去做一次婚前检查。
2008年12月5日,在女友的陪伴下,钟啸伟去拿体检报告单。当钟啸伟看到报告上写着“阳性”两个字的时候,瞬间崩溃了。
经成都市疾控中心送检,四川省疾控中心检测后,钟啸伟的血样被诊断为HIV-1抗体阳性。意味着他被感染了艾滋病毒。
面对权威机构的检测结果,钟啸伟深信不疑,他觉得自己静脉注射吸毒7年,被传染上艾滋病十分正常。
而且在他的认知里,只要感染了艾滋病,尽管机体没有被宣告死亡,但是精神上他已经死了。
钟啸伟拿着报告单,踉踉跄跄地向家里走去,只觉得心里一阵抽搐。
母亲得知后哭喊着儿子的乳名:“小伟啊,小伟……你不能死。你要是死,妈也没法活了!”
眼见母亲痛苦,钟啸伟只好勉强答应母亲活下去。可残酷的现实就摆在那里,他又该怎么活下去呢?
他知道,目前医院免费提供治疗艾滋病的药物,但只是一些抗病毒治疗,不能从根本上阻断艾滋病毒。而手术治疗的费用自己却承担不起,钟啸伟无奈至极。
不能死,也不能好好活。无计可施的钟啸伟,最终选择了“等死”。
然而,等死的日子真的很难熬。随后,周围人的态度就让他体会到了“生不如死”。
不久后,女友不堪重负,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诀别信,从此杳无音讯。
钟啸伟彻底崩溃了,他找遍了女友可能去的所有地方,都没有发现她的身影。他不停地捶打自己的头,自责和内疚充斥着这个中年男子的大脑。
女友不辞而别,成为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两个哥哥得知钟啸伟得了艾滋病后,急忙把母亲接走,并彻底与他断了兄弟关系。邻居们得知钟啸伟的艾滋后,多次联合起来,要赶走这个瘟神,恐惧充斥着整个小区。
失去爱情、亲人、生活的钟啸伟,像一滩烂泥,等待着自己腐臭的那一刻。他开始自暴自弃,把餐馆处理掉后,钟啸伟搬去了廉租房。
母亲成了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母亲每天都会偷偷打电话给他,确定他还活着,才放心。每次通话,母亲都会哭成泪人,而母亲哭,他也跟着哭。
没有了经济来源的钟啸伟,为了活着,就想到了拿低保度日。
然而,按规定,他必须定时做CD4检测,证明自己患有艾滋病,才可以领取低保。所以钟啸伟每次医学随访都会去。
但是,由于他长期吸毒,血管严重萎缩,金牛区疾控中心的医生,多次在他手臂上抽取,却始终没能抽出血来。
医生们看他可怜,为了能帮助他,还是给他开了低保证明,让他每月拿着500元的低保度日。
七年的“等死时光”,钟啸伟每天拉着窗帘睡到自然醒,醒了躺在沙发上发呆,或者一根接一根地吸烟,饿了就随便吃点,继续睡。
日复一日,钟啸伟过了七年鼹鼠般的生活,没见过太阳。
钟啸伟觉得,这种等死的滋味,比蹲监狱还难受。他甚至羡慕那些蹲监狱的人,毕竟人家还有个盼头。
钟啸伟曾多次想过自杀,但是却没有勇气。时间就这样一年年地过去,钟啸伟没吃药也没治疗,但是他也没有死。
04
2015年12月,钟啸伟又一次前往金牛区疾控中心做检测。然而,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这一次,不仅抽出了血,检测结果竟为“阴性”。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地揉了揉,还缠着大夫要说法,险些被认为是精神病。随后,钟啸伟小心翼翼地折起报告单,放进兜里,拍了拍衣兜,急匆匆地跑了回家。
回家后,他翻出七年前的检测报告,上面赫然写着HIV-1抗体“阳性”,两份截然不同的检测结果,让他挠头不已。
2016年1月,金牛区疾控中心将钟啸伟血样再次送检,结果依然是“阴性”。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难道艾滋病不是绝症,可以自愈?”钟啸伟的心里泛起了嘀咕。
随后,省疾控中心工作人员,又对当年保存在疾控中心的样本进行了检测,而结果却依然为“阳性”。
此时,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怀疑,2008年送检的血样有可能不是钟啸伟的,便对当年的血样做了DNA鉴定。
果然,经过检测,省疾控中心保存的血样并不是钟啸伟本人。这次鉴定说明,可能当年登记信息时出现了错误,张冠李戴了。
至于,具体是哪个环节导致送检血样出错,市疾控中心表示,他们也不知道答案。
钟啸伟得知结果后,多次要求市疾控中心给个说法,但是一直未果。
为了给自己“不人不鬼”的7年讨个说法,随后,钟啸伟将“成都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和“四川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告上了法庭。
2017年12月,经由各媒体报道,此事引发多方人士关注。了解到钟啸伟经济困难,四川英济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欧阳九、佘勇愿意为他提供免费的法律援助。
同年12月12日,成都市武侯区法院受理了该案件。
据民事起诉书显示,钟啸伟的诉讼请求主要包括:被告在区级、市级、省级、国家级卫生行政部门艾滋病检测网络中,撤销对钟啸伟患艾滋病的错误登记;
被告在省级以上纸质媒体和网络媒体,分别向钟啸伟书面赔礼道歉,确认钟啸伟没患艾滋病,恢复其名誉;
被告赔偿自2009年12月5日起到2017年10月1日止的损失833625.80元,以及精神损害抚慰金10万元。
案件至此便告一段落了,但是七年的“活死人”生活,使钟啸伟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的人生又该如何继续呢?
长时间不和人接触,钟啸伟已经丧失了与人沟通的能力。而且,他总是觉得自己很脏,不敢碰触别人。
不仅如此,七年的“足不出户”,使钟啸伟已经严重与社会脱节,智能手机不会用、地铁不会坐,连日常的简单出行都成了困难。
7年间,钟啸伟成了活死人;七年后,他成了“外星人”。
其实,可怕的并非艾滋病本身,而是我们对于艾滋病的认知。现实生活中的很多人都是恐艾人群,对HIV有着误解甚至歧视。
HIV的传播途径,主要是血液、精液、阴道分泌物、脑脊液、胸腹水、羊水和乳汁等。
至于正常生活中的一般接触,如握手、拥抱、共餐等都不会发生传染,因此HIV病毒并没有大家想象得那么强大。
虽然艾滋病无法根治,但是现有的很多药物,对于有效控制艾滋病毒发展、有效延长患者的潜伏期时间、避免过早发病,还是有很好的疗效的。
只要在艾滋病感染的早期,及时地重视病情,按时服用相关的药物,积极治疗,还是可以有效控制病情的,甚至有些患者的潜伏期可以延长到20年。
而且,如果可以保持乐观的态度,经常锻炼身体,艾滋病患者甚至能够达到与健康人相同的寿命。
由于钟啸伟缺少对艾滋病的认知,在误诊后混吃等死;他身边的人缺少对艾滋病的认知,不仅没有给他精神上的支持,反而选择弃他而去。
如果钟啸伟被误诊后,能深入了解关于艾滋病的一切,那么,那7年的时间,他会不会活得不那么痛苦呢?
作者:风趣阿莎
编辑:Sarah萱草悠悠
参考文献:
1. 《被“艾滋”后的七年人生》 新京报 2017.12.14
2.《成都男子称等死7年复查未感染艾滋,已起诉省市疾控》 澎湃新闻 2017.1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