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1-19 12:47:13来源:法律常识
在很多人看来,日本的律师应该都像《胜利即正义》中的古美门一样,不仅具有令人尊崇的社会地位,还有丰厚的收入,住着豪宅开着名车,过着高质量的生活。
在现实中,调查结果也显示,日本五大律所给新人律师的起薪是1000万日元,优秀法律毕业生在二十五六岁时就可以年薪千万,这让日本律师成为无数人艳羡不已的职业。
然而,近日东京电视台出品的一档综艺记录节目《可以跟你回家吗》,刷新了公众对日本律师的认知,引起人们的讨论。
这档综艺,专门访问赶不上末班电车的陌生人,以支付计程车费来换取跟随到他们家访问的机会,进而领略纪录受访者的生活。而节目的其中一期,记者得以跟随一位律师回家,让观众看到这位日本律师的真实生活。
深夜里在东京大泉学园车站外,一位背着双肩包,边走边借着微弱的街灯光看书的高瘦男子引起了节目记者的注意。记者走上前说明自己的身份并开始询问。
刚从书中被拽出来的男士眼神惺忪地告诉记者,自己是一名律师,此时正在下班回家的路上,手上拿着的是一本著作权法的书籍。采访者询问能否跟他回家,他思虑片刻后,就爽快答应了。
记者了解到,这位名叫佐久间的律师家里还有作为全职主妇的妻子,以及两个分别为五岁和七岁的女儿。由于车站距离住处不远,佐久间平日都是骑自行车往来车站和住处之间。已过子时的深夜里,记者随同佐久间推着自行车慢走回家。
因为佐久间离家很近,不需要支付打计程车回家的费用,节目组决定将车费改为支付买东西的费用。于是佐久间就在路上的一家小超市买了一些物品,从超市出来后打开食品袋一看,发现佐久间只买了西红柿橙子等几样食物,共计1354日元,折合人民币约85元。
在路上闲聊的过程中,记者注意到了他的自行车车篮——靠近车头处缠绕着铁丝,佐久间解释说因为连接车篮的金属已坏掉,只能用铁丝固定住,而篮子底下也破了。车轮上方的挡泥板也因之前在骑行过程中掉了,而刚被换上新的。
他还特意地向记者展示了他手上那块已经戴了16年的手表,这块手表因为断裂而被胶水粘合起来。
看到这一幕,不少观众惊呼“这真的是律师吗?”
没过一会儿,佐久间带着记者来到一栋房子前,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们走上狭窄的楼梯,那映入眼帘的旧房子,就是佐久间的家。
但由于佐久间妻子不愿露面,记者只能拍摄妻子所在房间之外的地方。
房子门口是多双随意摆放的鞋子,进去后是一个小客厅兼厨房,里面摆放着餐桌。转角拐过去是一个狭小的房间,中间的隔扇门将其分隔为两个空间,内侧7.3平方米的空间睡着妻子女儿三个人,外面是自己的房间,周围摆放着佐久间的衣物和女儿的玩具。
回到家时,已是凌晨1点40分,妻子陪同女儿们在隔壁房间已经睡下。由于暖气不足,屋内还是有些冷。记者了解到,眼前的这座两室无厅的房子,租金55000日元,折合人民币约3459元,而房龄有三十年。在日本东京如此低廉的租金,不禁让记者大呼“好便宜啊!”
佐久间跟记者说,自己平常下班回家后才开始吃晚饭。换上便衣的佐久间,开始和记者介绍自己的衣服,他身上正穿着的是一件PUMA的黑色裤子,然而标签已被洗得看不清,膝盖上也因破了个大洞,被打上了补丁。
佐久间还拿出了一件棉花已经脱光的的宽袖长棉服,说自己舍不得丢掉,并且会穿着它睡觉。
还有一条白色的运动短裤,后面已经褴褛不堪。唯一的一套滑雪服是1980后~1990初的,现在还留着,裤脚上也尽是补丁。
除此外,佐久间还保留着很多已经有二三十年的衣服。
很多人不解,这可是一个律师,不至于吧?
破烂的褴褛衣衫和高大上的律师身份显得格格不入,让人对他的故事更加好奇。
记者随后了解到,佐久间为东北大学毕业的工科硕士生,毕业后进了相机制造公司,从事关于设计半导体曝光装置的IC芯片的工作,在工作三年半后,因为“不是很感兴趣,没感觉到有成就感”而不听劝阻毅然选择离职。
早年就对说话有兴趣而下了功夫的佐久间,发现能活用对话的职业就是律师,于是辞职后便在补习学校学习法律。
在连续七年平均每天13个小时的学习后,37岁的佐久间开始参加日本司法考试,最终拿下律师行业的敲门砖。在这七年间,佐久间脱产补习,依靠以前工作的存款和父母的补贴生活。
七年不工作只专心复习,且每天都保持十小时以上的学习时间,学习本上记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对待司法考试,他不敢有一丝懈怠。
佐久间还向记者展示了随身携带的自己年轻时的肌肉照,当年的他颇有魅力受女生欢迎,却因为备战司法考试而错过了适婚年龄,现在的妻子是在后来的相亲中遇到的。
可见工科出身零法律基础的佐久间,为通过合格率只有3%的司法考试转行做律师,付出了巨大的时间精力成本。
通过司法考试后,佐久间进了一家只有六个人的律师事务所,工作至今,律所的规模在不断扩大,佐久间也熬成了律所的“老人”。
佐久间介绍,现在日本律所的业务普遍以民事案件为主,其中多数是离婚案件。最近他遇到很多关于外遇的咨询,且诉求一般都是向出轨一方索要慰问金。
身为律师的佐久间,除了为原告方伸张正义外,有时候也会接受出轨方的委托。为胜诉,他会提出对方伪造出轨证据等辩护理由。尽管有些理由很牵强,法官并不会相信,但他还是为了委托人坚持辩护立场,这对他来说是很痛苦的体验。
除了离婚案件外,近年来,佐久间接到的医疗事故案件也不断增多。以前的医疗诉讼中,由于医院在医学知识方面比较擅长,很难胜诉,因此委托很少,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患者胜诉,律所接受患者一方的咨询也增多了。
甚至还有不少动物医院的医疗诉讼,人们不惜以十倍于宠物价值的重金将动物医院告上法庭。
除了这些案件外,佐久间也会在律所的官网上接受咨询,经常需要处理一些很杂的案件,因此佐久间还要学习其他的法律。而他最近就在学习著作权法,这也是为什么在访问开头佐久间在认真看著作权法的原因。
记者随后也趁机测试一下佐久间新学的著作权法,向其咨询“如果《可以跟你回家吗》这档节目被成人化的影片山寨了,在法律上要怎么处理?”(老司机表示,这事儿是真的)并限时15秒回答。
佐久间思考片刻后,回答道“并没有直接侵犯著作权”“因为创意本身并不受著作权法的保护”尽管给出了令人满意的回答,但还在著作权法学习阶段的佐久间表示“稍微有点困难”。
而在佐久间的日常工作中类似这样的咨询,一个小时收费10800日元,折合人民币约679元。对比我们国内的律师,一小时六百多的咨询费还是属于比较高的。
为什么佐久间身为律师,却过着这般生活?不解的记者便试探性地询问了他的收入情况,佐久间开心地回答道自己去年的收入有1000万日元,约为63万人民币,收入还是较为可观的。
在这样的收入情况下,佐久间依然过着很节俭的生活。那些破烂不堪的衣服,以及用胶水粘合的手表,佐久间都舍不得扔,对此他也经常受到妻子的嗔怪,并被要求扔掉。但佐久间仍保留着旧物,并打趣道自己的那些衣服还可以再穿三十年。
然而,节俭的他对花在女儿和妻子身上的钱并不吝啬。他将银行卡账号交给妻子保管,由她自由使用,给妻子买价格达四五十万日元的宝石、戒指等首饰也毫不心疼。女儿喜欢的东西,他也不遗余力尽量满足。
对于自己节俭的生活习惯,他解释说“并不是心疼钱,存钱也不是为了买什么东西,只有给家人买房这个目标”。节目进行到这里,终于知道原来佐久间的目标是为了买房!
佐久间梦想的住宅是一套三层带天台的房子,而她的妻子希望房子能在世田谷或者杉并的附近,有132平方米的占地面积,而符合这个条件的房价大概在7000至8000万日元,约为440万至500万人民币。
尽管目前所在房子的租金很便宜,但在保证妻女生活质量的前提下,佐久间现在的存款还没到房款的一半。
为了实现买房的梦想,佐久间只能拼命工作增加收入。不像其他律师会根据案子的具体情况拒绝委托人,佐久间对于委托的案件无论金额和内容,都来者不拒全部受理。
佐久间表示,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家人,梦想是为家人买一套房子。”
工科出身,已届而立之年,却毅然决定辞职转行;为备战司法考试,专心坚持长达七年的艰苦学习;因为工作需要而接触新的法律,深夜下班后也在看书学习......佐久间身上始终透露着一股向上的韧劲。
人们都以为,如此努力又自律的佐久间,应该会如愿以偿地过上优渥的生活吧。没想到如今作为一位年入千万的律师,佐久间还是日常骑自行车,穿着破旧的衣服,省吃俭用,而目的只是为了在东京买一套房子!这不知道是该归于过高的房价还是律师的收入相对太低。此外,可以肯定的是,佐久间的情况在日本应该不是个例。
反观国内,尽管很多红圈所精品所的律师拿着丰厚的收入,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背后却是经常性夜以继日的加班;还有那些辛苦打拼却拿着微薄收入的普通律师,他们的艰辛更是让人难以想象。
人们往往不会留意到,自己眼中的理所当然,蕴含了多少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