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与山东省烟台市莱山区反渎局局隋永波直接对话，这实在算得上是一个遗憾。手术后的隋永波体质孱弱，多说几句话便气息不足，冷汗直冒。但远去，他的眼睛依旧满含神采，只要听到与案件相关的信息，他眼睛里就会瞬间迸发出光芒。

然而，我们用另一种方式实现了与隋永波的对话。他的领导，他的同事，他的朋友等讲述了隋永波工作生活的点点滴滴，讲述了他的检察梦。

隋永波，一位普普通通的检察官。他2000年进入检察，2003年来到莱山区，2009年担任该院反贪局侦一科科，多次获得烟台市及当地区委区政府授予的三等功及个人嘉奖等。2015年6月29日，他被任命为该院反渎局局。15年来，他用扎实沉稳的脚步，一步步筑实自己的检察之路。他常说:“是检察事业成就了咱，咋能不好好干?”他怀着最真挚的信，如钉子般扎根在反贪一线。

“办案，他是我们的顶柱”

隋永波不在岗的这些天里，检察新兵庆栋如果在办案过中遇到困难，便会惯性地翻翻笔记本，里面有隋永波传授的办案技巧。

这个1989年出生的小伙子喜欢记日记。从今年3月份进入反贪队到6月初隋永波因病住院，庆栋当了隋永波整整100天的“弟”。如审讯，如观察，怎样突破，怎样取证……厚厚的一叠笔记，成了庆栋的“办案宝典”。

这份“宝典”里记录着庆栋搜集来的隋永波办过的各个案例，在其中一个案例旁，庆栋作了标注:“要考虑全面、周到。”

这个案子是隋永波2011年办理的一起受贿案。当时，犯罪嫌疑人王某被逮捕后突然翻供，全盘否认了已供述的受贿事实，称之前的供述为乱编的，并拒绝交代其他情。面对这样一个犯罪嫌疑人，几名办案人员急得直上火。隋永波没有着急，他找到证人某，阅了某手机中的信息，在大量的短信中找到这样一条信息:“给你哥请个律师，证明车库钱是我借给他的会不会好点。”

这是一条串供短信。凭借着这条短信，某和王某串供的事实被揭穿，王某受贿事相，他也交代了受贿事实。

在庆栋的笔记里，还记着隋永波的告诫:“干好反贪工作，必稳扎稳打，只有对案件反复研究琢磨，才能不被嫌疑人的小伎俩所迷惑，从看似不起眼的‘小细节’里突破口，从诉讼参与人的‘小心思’里找到线索，才能把案子办成铁案。”

隋永波的办案记录是对他这条经验的最好印证。

2012年从一名行贿人入手，隋永波挖出一个单位3起6人的贪污、挪用公款犯罪线索，证了该单位在数十个单位账外账户上反复流转、进出总计1500余万元的经营数额;

2013年办理某受贿案，他从犯罪嫌疑人交代的3万元入手，最审出400多万元的受贿数额，还带出8件小案;

今年上半年办理的某受贿案，犯罪嫌疑人只交代了4金，隋永波却从一个行贿人入手，让某吐出受贿300多万元的事实……

“为了这个梦，他豁上了”

每当想起隋永波进医院前交接工作的一幕，反贪干警廷兵就忍不住热泪盈眶。

天，从未休过公休假的隋永波拿着请假条在纠结:“案子还没结呢，这病得的真不是时候。”廷兵低着头不敢应话。大家都知道，隋永波这次生病，可不是几天能解决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满脑子案子，他怎么就不想想自己。”廷兵说起这幕红了眼圈。

与隋永波共事两年多，廷兵见证了这个反贪老兵的是如锤炼出来的。去年一年，隋永波住院四次，还加班140多天，没有休过一个。

跟着隋永波干了两年，干警摸出个规律，只要一碰到案子，为了梦想而考进检察的隋永波就成了急性子，一分都不能等，一刻也不能拖。去年2月20日，已是下午6点下班时间，在整理案卷的接到隋永波电话，要去江州提审一名犯罪嫌疑人。当时只有一趟晚上11点去州的火车。十几个小时的颠簸后，两人顾不上休息就直奔看守所，用一下午的时间突破了犯罪嫌疑人，又颠簸了十几个小时返回烟台。

在隋永波同事胡庆军的手机里，至今留存着一张照片，是2014年3月，他跟隋永波到临沂山审讯突破一名涉嫌受贿犯罪嫌疑人后所留的合影。照片里，隋永波的笑容很暖，但他的手上，打点滴的胶布还没有揭掉。胡庆军清晰地记得，连续3天的审讯，诱发了隋永波的枕大神经痛，剧烈的疼痛让他脸色惨白，冷汗直冒。为了不耽误审讯，隋永波吞了几片止痛药就继续工作。直到最后突破犯罪嫌疑人，他才被干警们强令去挂了点滴。

“跟着他干，我们带劲”

隋永波因病入院后，“弟”庆栋不知懊悔了多少次:如果自己能替“师”多分担一点，如果自己犯错的时候，“师”能骂自己两句，是不是情会好一点?

刚接触反贪工作会儿，庆栋很多东西都不熟悉，难免出差错。可隋永波从不发火，也不骂人，一点一点帮庆栋校正;业务不熟，就手把手地教，从每一个细节带起。

廷兵家里有急事，还没等说出来请假，隋永波就看出来了，替他把工作完成了;出差办案，开车的永远是隋永波。为啥?“我是科，我来，你们休息会儿。”因为隋永波，加班对莱山区的反贪干警来说，不再是一件苦差事。

胡庆军还记得，2013年办交通部门一起贪贿案件时，为获个行贿人的证词，隋永波忍着病痛复发的折磨，从下午3点工作到次日1点。因为腹痛剧烈，他不能坐，也挺不直腰，就这么弯着腰坚持了几个小时。胡庆军把他送到医院，千叮万嘱要他好好休息一天，可没想到，5点，他又回来了。“这个案子太重要，我得替替你们。”这一接上头，又一直忙到7点多。

“跟着他干，我们带劲。”反贪干警们说。人心，干劲，就这么紧紧聚起来了。

在隋永波的工作笔记上有这样两句话:“做完整的自己，社会的沙粒;行微小的进步，不断地坚持。”这就是他的信，他对检察事业的誓言。（检察日报 毅 张芝）

18年后，在60多公里外的枣市镇，“捂死，烧了”的男婴被当地通过DNA 数据库找到，如今19岁。

全文4787字，阅读约需要10分

▲7月4日，步尧等五人在磨山镇商量诉。报记者 燕燕 摄

报记者 燕燕 编辑 校对 越

18年前，山东临沂市山县（现兰陵县），周家一名5个月的男孩被抢走，5名涉案人员被抓后，“主犯”步尧对警方称将孩子“捂死，烧了”。18年后，在60多公里外的枣市镇，“捂死，烧了”的男婴被当地通过DNA数据库找到，如今19岁。

2019年1月13日，19岁的男孩和亲生母在镇相见。其养告诉报记者，孩子是当年在村子一座桥底捡的。

孩子归来，给5名涉案人员新的。此前，他们均以“拐卖儿罪”获刑，除一人被判6年有期刑外，其余四人均被判处10年。5人向临沂市中院诉但被驳回。此次，又向最高提交诉材料，提出当年认罪是遭刑讯逼供，从未参与这起拐卖儿案，请求再审。但最高法并未接收材料，按照流，他们需先前往山东省高院诉。

据此前新闻报道，阴县原检察官张某表示，当年步尧被关押在阴县看守所期间，向她反映被刑讯逼供一事，她看到的后背有多处伤口痊愈后留下的黑斑块，手腕处有条状疤痕。张某表示，手腕的伤痕多半是铐手铐留下的勒痕。

2019年7月8日，报记者就此事采访兰陵县局，截至发稿，未得到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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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个月大的男婴被抢“捂死，烧了”

2001年3月7日夜里12时，山东省临沂市山县（现兰陵县）磨山镇周村，学娟带着孩子在家中休息。学娟告诉报记者，当时她听见门被踹开的声音，随即闯进三名男子，其中两人面。对方拿着铁棍和刀殴打丈夫周自管，后一名面男子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拉进厕所。

三四分后，学娟听见门外发动摩托车的声音，再进屋，丈夫周自管满脸是血昏躺在床，孩子却已经不见了。鉴定报告显示：周自管头皮裂伤；眼睑裂伤，眶骨粉碎性骨折，背部刀刺伤致肺破裂血气胸并吸困难，失血性休克，其背部伤为重伤。

“事发是夜里，两个歹着面，丈夫当时就昏过去，没看清歹。”学娟向记者描述。

报案后，周家大哥周自展随即向警方提出，磨山镇男子步尧与周家有过积怨，怀疑其有重大作案嫌疑。判决书显示，步尧承认两家的矛盾：1997年一天，俺对象被周自展的手拖拉机给撞倒了，我和生争吵，后周自展和周自管带人上我家吵仗，被人拉开。又过了几天，我和俺对象在黄埔寺一家羊肉馆，遇见周自管和他对象，我和他吵了，我踢了周自管一脚，后周自管带了十来个人到我家打我，被我砍了一铡刀，因此我和周自管结下了恨。

步尧向报记者提到，他当年确实与周自管发生过肢体冲突，但仅限于此，且是在“抢婴事件”4年前发生的，“我和他（周自管）打架会儿，（他的）孩子都没出生呢。”

案发次日，步尧被警方带走调。他称当晚和妻子、孩子在家睡觉，没有作案时间，后被警方释放。

周家对这样的结果感到诧异，多次前往当地警方询问。2001年9月8日，案发6个月后，步尧再次被抓，此次他承认与他人预谋拐走周家男婴的情。

判决文书显示，步尧对警方称，因他与周的周姓三有矛盾，找到作案同伙作力，“听说周三（周自管）刚生了个男孩，你去放他的喜（当地方言，指占小便宜）。”当天晚上，对方打电话告诉他，“你说的事办完了，比放喜还好。”

关于被抢男孩去向，报记者获得的一份材料显示，步尧向警方称：作力伙同他人抢走孩子后放在车里，见到他时孩子一直哭，作力拿条褯子（尿布）把小孩的嘴捂上。开车途中，他们孩子被闷死。于是两人找到一处果园沟底，浇油点火，将尸体烧毁后，把灰撒在西边一处水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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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人因拐卖儿罪获刑

事实上，在距离周村2小时车外的枣市镇，步尧称抢走并“捂死”的男孩，已经改名华明（化名），成为一户家的儿子，家里有三个姐姐，自小备受宠爱。

华明的养向报记者提及此事时，表示孩子是他当年在村子一处桥底拾来的，当时孩子有包裹裹着，旁边还放着一个奶瓶，全身发紫。他们家多有学医，当时孩子发高烧，头顶有一个大包，并且有肛漏的疾病，花了很时间才彻底治愈，“因为家里学医的，才敢捡回来，一般人都不敢捡。”

▲被抢孩子养所称当年就是在此处捡到孩子。报记者 燕燕 摄

2001年9月，在步尧被刑拘后，根据其指认，警方分别抓捕其作案同伙作力、富、东、四人。次年，山县以涉嫌“拐卖儿罪”向提起公诉。

尽管步尧对警方称被抢男孩子“捂死，烧了”，但周家一直，孩子还活在世上，并一直未停止寻找，伪装成乞丐挨家挨户敲门，也张贴过上万份寻子启事。

审理认为，步尧和周自管存在矛盾，后步尧和作力等四人（其中取保候审期间外逃）预谋拐卖周自管的男婴。案发当晚，五人驾车持铁棍、尖刀等窜至周自管家中，将周自管打致重伤后，把五个月的男婴抢走。

2002年12月17日，山县（现兰陵县）作出一审判决，以拐卖儿罪，判处步尧等四人有期刑10年。

报记者了解到，判7天后，周家在当地的齐晚报上刊登寻子信息。报道显示：周自展悬5万寻找被抢男婴的信息。他为了找回侄儿，多次求助寻找孩子的下落。

报道中提及，该报记者和当时山县局局取得联系。局答复，目前审讯暂无进展，但他们为寻找小栋（被抢男孩）专门组织了一个专案组，并加大突审力度，力争在中断的线索上找到突破口。

与此同时，步尧等四人不服一审判决，选择上诉。2003年6月11日，临沂市中级以“原判定认定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发回重审。

案件经重审后，山县仍维持原判，四人再次上诉。2003年11月25日，临沂市中级二审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5年后，在取保候审期间外逃的五名被告人落网，山县认定其在作案过中，仅是驾驶车辆，并未进入现场，其辅助作用系从犯，故判处其有期刑6年。庭上，称其遭到刑讯，才承认抢孩子一事。但认为，根据向警方交代其驾车行驶路线，及与同案人作案后，在车内吃点心的细小情节，证实抢孩子一事为真。且同案已证实点心的，是在东的姐姐家中取得，因此该辩护意见不能成立。上诉后，2008年11月25日，审维持原判。

▲7月6日，被抢男孩亲翻出寻找孩子的告示。报记者 燕燕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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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案人员口供矛盾 称遭“刑讯逼供”

事件并未就此结。步尧、作力、富、东、5人均告诉报记者，他们从入狱到出狱后，一直坚持诉，表示从未参与这起拐卖儿案，作出认罪供述，是因为在警方审讯期间遭到“刑讯逼供”。

2014年，步尧等5人诉至临沂市中院，但最被驳回。

步尧当年的辩护律师向报记者介绍，当时在整理案卷时，5名被告人的口供存在多处矛盾，整理一份表格，从作案时间、作案动机、作案工具、孩子下落、作案人员等多处进行过一一比对。

“其中最重要的，是5人关于孩子下落的均不一致，孩子一直找不到。”律师介绍。而认定的证据中，仅有被告人的供述，被害人，多位证人的证言，以及现场勘笔录和现场勘图，作案凶器并未找到。

报记者获得的材料显示，关于孩子下落，除步尧供述将孩子“捂死，烧了”之外，同案人员东供述，孩子送到他姐姐家中，两三天后，又被送去山东省东营市，准备过两三个月再卖。同案人员作力称，抢走小孩后三天下午，东说小孩被卖给一所小学的老师某，卖了5500元，给了他2000元。他提出给步尧1000元，但对方拒绝，说，“你们给帮这么大的忙，哪天再请你们喝酒。”

同时，判决书中证人证言记载，作监人员某称，作力说他杀了磨个村大队的孩子，有5个月大，男孩，和步尧一起去的。

关于案发地点，现场勘笔录中记载关于案发地的情是：周自管家大门内挂锁被剪断，西院墙外侧放有玉米秸，上有踩踏痕迹。步尧等人供述是：站在石碓上爬东墙进院，用铁棍敲开门锁，堂屋们一推就开了。

律师向报记者介绍，受害人报案中，三名入室凶手的身高在1米6右，而5名涉案人员身高均在1米7以上，最在1米8右。

报记者从判决文书中，关于作案车辆，5人中有说是一辆红色无牌河车，有说是租的车，而现场目击证人，周家同村村民周某在证言中表述，当日晚间站岗，一辆白色河车。

案发时间中，步尧的妻子称其在家中睡觉，而东称，当时自己为躲避一起其他案件，在距离300多公里外的东营市一家饭馆内打工，并有饭馆内多名工作人员及家人作证。但并未采纳。

关于作案人员的供述也不一致，步尧称是他委托作力，由作为带着一名司机前往作案；作力则称是他和步尧、东，以及一名东北一名司机作案；其余则供述是步尧等五人作案。

步尧告诉报记者，当时因审讯时遭“刑讯逼供”，想一死了之，在审讯过把茶杯摔碎后吞下瓷渣，之后又咬掉自己一块舌头。

对于步尧在审讯中自杀的，受害方周自管的哥哥也在当年的词中提及，但认为这是步尧为了躲避审讯而故意所为。而5人供述不一致，他也认为是5人以此方法制造假象，试图脱罪。

2019年7月8日，报记者就此事采访兰陵县局，截至记者发稿前，未得到回复。

据此前新闻报道，阴县原检察官张某透露，当年步尧关押在阴县看守所期间，向她反映被刑讯逼供一事，她看到的后背有多处伤口痊愈后留下的黑斑块，手腕处有条状疤痕。张某表示，手腕的伤痕多半是铐手铐留下的勒痕，“干过这行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此外，她也注意到当事人的舌头有一个小缺口，但已经痊愈了。

2019年7月9日，报记者联系上张某，对方表示此前媒体报道已经给自己生活造成困扰，不愿再接受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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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归来 5人诉

在枣生活，旁人很容易看出华养母的区别。他1米7右身高，白净，体形偏胖；其养1米6右身高，黑且瘦。报记者采访相识华明养母的村民时，他们告知，“孩子听说是抱养的。”

▲7月5日，被抢孩子养工作后回到家中。报记者 燕燕 摄

多年来，华直没有户口，就在升办理户口时，户口本中记载他和户主的关系，是“非血缘关系”，他才意识到，自己不是母的亲生孩子。

正是这次办理户口，当地警方一次给华明采血。2018年，当地警方给华明进行二次采血。同年11月，山东省枣市局通过DNA数据库对比后，最确定华明的身份——其正是当年“被抢”的周家孩子。2019年3月9日，华明前往周自管家和母相认。

2019年1月底，华明的养母均被以涉嫌“收买被拐卖儿罪”被刑事拘留，30多天后被取保候审，案件仍在调中。华明的母告诉报记者，孩子养母在的供述中，也是称“孩子是拾来的”。

与亲生母相认后，华明仍居住在养母家中。华明心中最担忧的，是养母的案子最会如处理。他多次找到亲生母，周家能帮忙向警方说情，在他看来，养母与他竟有18年的养育之恩。华明相信，他当年是被养母捡到的。

与华明不同，周家并不相信其养母“捡来”孩子的说辞，但仍感激其养母多年养育之恩，前往养母家中，向其下跪表达感谢。

孩子归来，给5名涉案人员新的。2019年3月19日，步尧等5人向最高提交一份诉材料。他们在诉材料中提出，当年的案件事实不清，证据不足，请求再审。但最高法并未接受诉材料，按照流，他们需要先前往山东省高院诉。

：报

74岁的声音、精神饱满。挺过了死的念头后，好好活着成了他的唯一念想。他称自己是被冤枉的，认为只要健活着，有生之年案件一定能够平反。

1989年12月14日，云南省州市七里桥乡下兑村发生一起一家4口被杀的灭门案。5年后——1994年12月28日，时任村被市局收容审。

1996年8月29日，因涉嫌故意杀人被逮捕。次年3月26日，市中级判定：构成故意杀人罪，“鉴于本案的实际情，应酌情考虑从轻处罚”。

被判处无期刑、剥夺政治权利身。

“什么是本案的实际情？是我干的就该判我死刑立即执行，不是我干的就请还我清白。” 6月21日，对澎湃新闻讲述了该案的多疑点。

澎湃新闻从知情人士处获悉，云南省已于5月30日派人找了解情，介入该案。

灭门惨案

下兑村背靠山、面朝洱海，距古城约20分车。当过兵、民办教师和工人的，先后任该村村支书和村。

1994年12月20日上午，和妻子、儿子，去4公里外的亲家参加婚宴。其间，时任市局刑侦大队大队帆等人找他谈话。回忆：“他们说张，我们有点事找你了解一下，在车上就突然拧住了我的胳膊，给我上了手铐。”

“1989年12月14日，你在干吗？”刑侦大队的，让回忆五年前的事。

记得，五年前的这一天，村里发生了一起灭门案。年12月16日早上8时，他出门准备去村公所时，听到村民科的母亲兰在巷道里嚎哭，他和村民前往了解时得知，科一家四口在家中被杀。

其中，科的妻子躺在二楼卧室地面上，7岁的儿子和4岁的女儿在床上被砍杀。“我一看满卧室都是血，赶紧喊着退出来，让一个村民背走科的母亲，另一个村民保护现场，不让人再进房间。”说，正在几人忙活时，有村民给他报告院里的水井里还有一具尸体，经打捞，是科，后脑有伤口。

回忆，现场有一把带血的锄头，卧室的墙上还有一个血手印，“当时只有村公所有电话，我就骑车到村公所打电话报警”。

灭门案震惊乡邻。介入后，接到了当时七里桥乡政府的指示：村委会全力配合。经法医鉴定，凶案发生在14日夜间，16日被。

被抓后，向回忆了这个过。时隔五年，他只记得14日当天，村里在测量土地，五六个人在量。事发当晚，他在喝酒，但具体在哪喝酒已记不清。

妻儿被收容审

说，记不清案发当晚在哪的他，坚持向办案称：“我没有杀人，我没有违法”。

在今年所写诉书中写道，听他这样说，刑侦大队大队帆支开人后，用皮带、木棒等将他打出血，后又下令对他断粮断水。

“我3天没进一点水，帆对我说，张你抗得住，你的妻儿可顶不住。”从办案人员口中得知，在他被抓进来后，他的妻子和20岁的儿子也被带到刑警队。

6月21日，的妻子向澎湃新闻回忆说，天被带走没回来，以为是出了车祸，她和儿子前往寻找时，被带去要求配合调“杀人的事情”。

“她是一个地道的村妇女，怎么抗得住？儿子也还小。”考虑到此，说他给警方编了个假口供，“刑警队已经说不通了，先让妻儿回家，到、再讲真实情”。

称，他给警方编造一个口供：与科的亲王世明有矛盾，遂产生杀害他儿子一家报复的念头，案发前到市场买了一件红色的衣服和一双鞋子藏在了村公所，1989年12月14日晚潜入科家，用石头砸他后脑，用锄头打，用菜刀砍杀他们一家，作案后把鞋子等扔到了洱海里。

当年12月29日，先前只手铐的他，被加上脚镣，并带往下兑村指认现场。称，指认现场前，帆给他交代，问什么说什么，不该说的别说。“我说我是个老员，你们把大员群众叫来，我实事求是地说我干了什么，到村里时群来，他们就把我押回来了，现场都没指认，打死我也不说此前个有罪口供了。”

做了有罪供述又翻供，案件没了进展。妻子去看守所看他时，面对多日没有洗脸又瘦骨嶙峋的丈夫，跪倒在地给办案人员磕头，“她哭着求他们，我说不要求他们，之后他们又关押了我的妻儿。”说。

在他的刑事诉书中，描述了从被抓至1996年8月底之间的5次刑讯逼供的场面。他对澎湃新闻称，也有对他不错，“领导不在尽量照顾你，但领导来了我们也没办法。”办案的两个私下给说，等大队帆走后，会给他吃的，让他休息。

“我要是不被逼死，活着出去，我一定感谢你们两个。”他给两个说。至今，他依然清楚地记得两个的名字。

除了这样的审讯，妻儿的遭遇也让揪心。市局的两份 “对被收容审人处理决定书”显示：的妻子于1996年3月29日因妨碍侦被收容审，于11月6日释放；儿子锋于1996年3月28日因故意杀人嫌疑被收容审，于11月18日释放。

彼时，年仅17岁的女儿华，奔走于市一看守所、二看守所之间，看望被关押的亲人。

矛盾的证据

按照的，尽管办案人员在逼供的同时又收容审妻儿，但他再也没有做有罪供述。

1997年3月26日，州中级一审公开庭审涉嫌故意杀人一案。判决书显示，经审理明：被告人因与同村村民王世明有积怨，从而产生了杀害王的子科进行报复的恶念，1998年12月14日晚，潜入科家中，趁科不备将其击倒并杀害，并将尸体抛入水井之中。随后，将科之妻丽英、其子王、其女王杀死后逃离现场。经法医鉴定：被害人科系头部受锐器砍伤，造成泛性性颅脑损伤死亡，被害人丽英头部受锐器砍伤，造成颅脑损伤及切颈死亡，被害人王、王均系切颈死亡。

判决书称，杀人手特别残忍，情节特别严重，社会危害极大，本应严惩，鉴于本案的实际情，应酌情考虑从轻处罚。判决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无期刑，剥夺政治权利身；附带民事责任向王世明赔偿经济损失6000元。

对此判决结果，公诉方州和被告人均不服。

云南省高级的裁定书显示，州认为，犯故意杀人罪是正确的，但不具备定和酌定从轻处罚的情节，应从严惩处，“一审判决序违法，对被告人的量刑罪、刑不相适应”，由此提起抗诉，请求改判。

而则以“没有杀人，刑讯逼供”为由提起上诉。

上诉的理由首先是他的有罪供述于刑讯逼供。除此，在物证方面，庭审中出具的昆明医学院法医鉴定所鉴定的作案锄头跟凶案现场勘验笔录中的锄头不是个，两把锄头度相差2.5厘米，血迹留存部位不一致；而凶案现场的脚印是39码鞋，但穿43码鞋，“当时我编造口供时说，鞋小穿不上拿刀割开了，但这也成为了证据”。

还有证人证言方面，云南省高院的裁定书提到两名目击证人，村民社。其中，目击证人之一的社，于2015年公开否认经目击行凶。

澎湃新闻记者看到，在一份光碟和一份由社签字按手印的书证中，他均承认他家与科家相邻，但老房子没有窗户，当时无法看到科家的情景。科一家遇害后，1996年将他关到看守所，把的认罪记录放给他听，以释放为条件，逼迫他作证，“实际我没有看见，关了我十七八天，当时连我爹都抓了，我只能按他们的要求，编造看见行凶的经过。”在光碟视频里，社说。

证人舟家距离家约30米，跟被害人科家一路之隔。澎湃新闻走访，舟家所处的位置低于科家，从家或门口无法直接观望到王家。说，因为自己的行为得罪于家，的妻子当年在“严打”期间被抓，就是他报案，出于对自己的怨恨作了“目击凶案”的证人。

另一个没有公开的证人是体，当时是下兑村村支部副，也因杀人嫌疑被收容审，最承认当时因受警方逼迫作了伪证。的辩护律师给他做无罪辩护时则称，目击证人目击了凶杀案，为什么当时不报告？时隔七年之后才出庭作证？

这些矛盾，在当时并没有影响案件的判决。1999年9月14日，云南省高级对被告公诉方州的请求发出了审裁定：驳回上诉、抗诉，维持原判。

在“严打”期间杀害4人、手特别残忍、情节特别严重，被告人既没有自首，也没有坦白认罪，却判处无期刑，而不是死刑。“鉴于本案的实际情，实际情是什么情？他们心里也是清楚的吧？”说。

不断诉

判决生效后，开始在昆明的云南省二监狱服刑。

值提的是，在判决之前，有年大年初二，的妻子一大早在打扫院子时，在门口一份疑似来自于公关的匿名信。的妻子说，“信是从门缝里塞进来的。”

澎湃新闻看到，这封匿名信发自昆明市路，信封是云南省厅专用信封，收件人是家的地址，信封字迹和正文字迹不一致。

这份信正文写道：“，你丈夫被期收审，作为一个知情者和同情者，我认为这是非法的。现此案因没有别的证据，主要办案人帆已经调走，局领导内部对此案看法不同有分歧，谁也不敢接手继续办这个案件，我给你家出个主意，不要告诉别人，便可及早释放恢复名誉。”

信中提了两点建议，一是向市局、市政府主要负责人反映、诉被期非法收审的情；二是向市政府、省民航局处、机场领导控告帆刑讯逼供的事实。正文最后，还特意提到抓紧反映、诉，要有信心和恒心。

落款处提到“我会根据情进展再告诉你的”，署名是“同情人”。

称，当时她并不识字，也不明白什么意思，拿给当地看，“他们把信抄走了，我把这个就保存下来了”。

另一方面，在监狱服刑的一直坚持无罪诉。

2002年10月21日，收到云南省高院的驳回诉通知书。该通知书称，犯罪事实有现场目击证人舟、社的证实，本人的交代和现场勘笔录、尸体检笔录、法医物证检验鉴定证实的情节基本一致，诉理由没有相应的证据证实，不足采信，决定驳回诉，维持原判。

2005年，监狱开始新的考核规定，服刑人员不认罪也可以按分数减刑，再度向各级、委诉。

2007年，从无期刑减刑变为有期刑，减刑两年三个月；2009年又减去一年十个月。2011年9月14日，因患高血压极度高危、年老多病久治不愈等病情，获准保外就医、监外执行。

失去自由整整23年3个月，回到的家时，母均已去世，村里人都建起了两三层的楼房，他家却还是一排陈旧的土木结构平房。

2018年3月19日，服刑期满，解除了社区矫正。

就的案子，当初侦办此案的帆向澎湃新闻确认知悉此事件，“时间太了，有没有问题是说了算，已经判决了，一切都按卷宗来说，你们去看卷宗。”

称，5月30日，云南省两名检察官到找他询问此案，复诉。

澎湃新闻从相关知情者处证实，云南省已介入此案。

现在的，肩上纹着一个“冤”字，右肩上纹着一个“”字。这是他1995年在看守所时让同监的人用缝被子的针刻上的，“如果活着，我要一直诉”。

：澎湃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