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5-12 07:00:16来源:法律常识
封面新闻记者 曹笑 牛建平
编者按
1978年12月18日至22日,中国共产党第十一届三中全会在北京隆重召开。在这次具有伟大转折意义的会议上,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恢复重建。12月22日,三中全会公报公布了中央纪委成立的消息。12月25日,《人民日报》公布了一百名中央纪委委员名单。
历时的长河中,党的纪检监察机构,虽然不同时期名称不同、职责范围有所变化,但在保证和执行党的纪律方面,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刚刚过去的2018年,是纪委恢复重建40周年。封面新闻特意策划了本组特别系列报道,采访了四川省纪委系统不同时期的4个人物:省纪委原书记沈国俊,“全面从严治党中纪检监察干部的优秀代表”王瑛的儿子、同事、继任者,办案高手、达州市监委委员李奇山,全省2333名转隶干部之一、成都市成华区监委委员王志强。
敬请关注。
说起自己的名字,李奇山笑了。说是自己的父亲“图简单”,出生于1973年,就给取名“李七三”。“后来长大了,觉得不好,就自己换了两个字,成了李奇山。”
李奇山,达州市监委委员。少年习武,从警15年,因表现优异调到纪委。在纪委的近10年,李奇山参与查处了上百名干部,从科员到正厅级,至今没有一起申诉。包括绵阳市委原书记黄某,成都市政协原副主席周某,大邑县委原书记符某,广元市检察院原检察长许某,内江市检察院原检察长钟某,资阳市原副市长、公安局局长陈某,德阳市委原常委、宣传部原部长杨某……而在达州当地李奇山因查办多起大案要案,名头也是响当当的。
李奇山办案,有句名言:“你办的不是案子,而是别人的人生”。李奇山说,一定要实事求是。“遵循这个原则,即使他因贪腐被查处了,他明白完全是自己咎由自取。”
2017年,李奇山受到中央纪委嘉奖。
2018年12月25日--27日,封面新闻记者走进达州、成都采访,对李奇山有了个总体印象:上级信任,下级信服,对象折服。
上级信任:长期被抽调到省纪委办案
2018年12月25日,采访组赶到达州时,与李奇山擦肩而过:他又再次被抽调到省纪委办案去了。
李奇山练就有一身散打好功夫,也有一副犀利眼神,“夺人心魄”。说这话的,是达州市纪委监委五室负责人李兰。五室,是李奇山分管的部门。“他很有气质,有纪检监察干部的正气,精神头很足。”
黄新江也说,李奇山气质出众,“气场很强大!”黄新江是达州市纪委监委八室负责人,“他还在公安那会儿,九十年代搞扫黑,他抓了一个团队。”“有一次救一个自杀的群众,他敢从6楼窗户,直接跳到另外一栋楼上。艺高人胆大。”
达州市纪委组织部部长柏云双、宣传部部长周红星,都赞同李兰、黄新江的说法,“一身正气,写在脸上”“走路,腰杆挺得笔直。”
因为在公安队伍里表现优秀,2010年,李奇山从达州市公安局纪委调入达州市纪委,“工作岗位在变,大巴山人的率真耿直、侠骨柔情,一直没变。”“铁面执纪的‘好猎手’‘快枪手’。”
“他最擅长的是谈话,善于攻心术。因此工作岗位在达州,但经常被抽调在省纪委办案子。”
李奇山抽调到省纪委,办了不少经典案件:绵阳市委原书记黄某,成都市原政协副主席周某,大邑县原县委书记符某,广元市检察院原检察长许某,内江市检察院原检察长钟某,资阳市原副市长、公安局局长陈某,德阳市委原常委、宣传部部长杨某等。
下级信服:“在我们心里,山哥是偶像级别的”
在同事和下属眼里,李奇山是大哥哥。柏云双、李兰、黄新江,私下里都称他为“山哥”。
“他之所以被中纪委表彰,确实是踏踏实实办案子办出来的,他一直是办大案要案的。”在李兰看来,“再大的问题,拿到他面前,他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他是我们偶像级别的办案高手。”李兰说:在他身边工作,能学到很多东西。“请教问题,山哥都仔仔细细回答:你这个问题分几个层次、逻辑关联点在哪里。”
2018年11月,李兰他们接手一个线索:事关一个县上的工程,承包商指证了另外一个证人。李兰他们下去找到证人所在单位,一谈,根本没有这个人。“就去问李奇山。李奇山说,相关单位不支持不配合,就很难查下去。他教我们,不能只听承包商一个人的,很可能跑偏;所有的谈话,都要有旁证。李兰他们按照李奇山支的招去做,事情就进行得很顺利。
从2014年开始,黄新江就与李奇山一起共事:“当时他是二室主任,我是副主任,在他的下属里面,我应该是跟他接触最多的。”
黄新江说,李奇山是大家的定海神针,“案子遇到阻力,他总能带着大家找到突破口。”
达州市监委挂牌后,李奇山升职为监委委员,黄新江去了八室做负责人。“八室查处一起渠县公安局窝案。先期有线索,后来遇到瓶颈:对手都是公安,包括民警和领导,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没办法,黄新江求助李奇山。“他二话不说就挺身而出,主动负责内审,大年初一、初二,他都在办案点上。后来,攻破了对方的防线,案子查得水落石出。”
这个案子,是达州的留置第一案:渠县公安局治安大队原副大队长杨某参与涉赌恶势力并充当“保护伞”。2018年4月,杨某受到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违纪款收缴后,涉嫌违法犯罪问题及涉案款物已移送司法机关依法处理。
除了工作中细心指导,李奇山生活中还细致关心,“经常提醒我们,要照顾好家里。”2105年黄新江在万源市办案子时,“生日当天,山哥专门要我们去外面高兴一顿,简单庆祝一下。”
李兰、黄新江说:“办案子都是背井离乡,但大家都愿意跟到他一起办案,快乐、又能学到东西。他有号召力、有凝聚力。”
对象折服之①:那么多钱和茅台都发霉了,你收来有好大个意义?
李奇山记得很多下属的生日,自己的生日却不一定记得。
2013年满40岁那天,李奇山正在查办广元市检察院原检察长许某案。“一个人泡了一碗方便面吃。母亲打来电话提醒,我才想起来那天是自己的农历生日。”一年后的7月16日下午,资阳市中院以犯受贿罪,一审判处许某有期徒刑11年。
办案,正规说法叫“纪律审查和监查调查”,在外人眼里有些神秘;但在李奇山眼里,“其实很多时候就是谈话。”接触谈话对象之前,李奇山都要做很多功课,“要了解他的人生经历,了解他的价值观、人生观,包括他的性格特征。不是某一句话击倒了对手,也不是某一句话、谈到了他的痛点上。谈话是一门艺术,是一个系统工程。”
李奇山刚到达州市纪委时,接手了一个案子:给官员送钱的人,破产了,就以烂为烂、不配合,“谈了几天,谈不开,就是不说。”李奇山突发奇想:改天再去见谈话对象时,突然改变了衣着,还特意围了围巾,看上去更显得精神。“我就那样和他相对而坐,不谈案子,只谈我自己的经历、讲散打功夫,公安时破的案、办的案。很多时候功夫在诗外,就是要想法打开对方心扉。”不久,这人就开口了。
李奇山有个观点:办案,一定要实事求是。“不管是谁,人不是天生就坏、天生就腐败。这其中有个演变的过程,有的甚至时间很长。要让他明白,不是组织故意要怎么你,是你自己犯了错误,你是咎由自取。”李奇山说,“不是组织的原因,完全是自身的原因。办案最重要的,是要让对方服气,让对方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深刻忏悔。”
李奇山曾经到一个办案对象家里去,看见他家的钱都放霉了,高档红酒、30年的茅台,也都发霉了,“后来,谈话时我就告诉他,有好大个意义?收这么多有什么用?还要去收。那位官员当时真的羞愧不已、后悔不迭。”
对象折服之②:不是好局长不是好父亲,我从内心深处看不起他、鄙视他
陈某可不是一般的公安局长,他先后担任过乐山市、德阳市、资阳市三个市的公安局长。
省纪委非常重视这个案件,对陈某立案审查后,李奇山开始正面接触陈某。
最初,陈某的心理优势和反侦察能力,在也是老公安的李奇山面前,虽然制造了些麻烦,但基本没什么用,“我从内心深处看不起他、鄙视他,你当了几十年的公安局领导,吃不该吃的钱,你不是好局长;你包庇、纵容儿子犯法,把儿子带偏了,你也不是好父亲!”
李奇山围绕这两个观点,与陈某谈了3天,终于谈开了:承认自己收受贿赂等问题。
对象折服之③:那么高的荣耀却法纪意识那么淡薄 你不遭谁遭!
内江市检察院原检察长钟某,立功二十多次,曾长期给检察系统上课,也长期协助纪委办案。全国“十大杰出检察官”、“政法系统十大忠诚卫士”,这是共和国对于检察院系统的最高荣誉和奖赏。可就是这样的一位明星检察长,最终还是进了监狱。
“第一次跟钟某接触,是在办案点,时间是2016年下半年,案子办到过年才结案。”
李奇山用四个字描述钟某刚被“双规”的场景:十分嚣张。“他当时斩钉截铁地说自己没有问题,我绝对不会收钱的。”钟某底气十足,优势感很强。“还反过来给我们上课,反审讯、反谈话。”
与钟某这样的对手过招,李奇山制定的方针是:比哪个的底气更足!比哪个的信心更足!
开始,钟某什么都没有交代。
为彻底搞清楚钟某的问题,李奇山带队去内江,开始了艰苦的取证工作。“我用了半个月,把事情全部调查清楚,回来后他依旧没交代任何情况,我继续找他谈,他慢慢开始交代问题。”李奇山坦言:当时,他是一点一点说,试探组织掌握了他什么证据,“前后花了二十多天,我们一步步给他压力,步步紧逼。”
感觉到我们掌握了他的全部违纪违法事实后,他才开始诚心的交代。
钟某喜欢玉器。他收玉有两种方式,一是他自己看好了某块玉,叫老板去给他买;二是别人直接给他送玉。
“钟某收的玉,有的一块价值上百万元。”
“国家给了他那么高的荣誉,他的法纪党规意识却那样淡薄。把个人爱好强加到工作当中,搞家长作风;很多规章制度,在他那里都是形同虚设。”钟某的办公室,有八九十平方,里面有一个架子,全部放石头。“他把办公室楼顶花园装修成‘道德大讲堂’,里面放了一张麻将桌,你究竟在搞啥?!你如此藐视党规法纪。你不遭谁遭!”
钟某最终被判有期徒刑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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